[中图分类号]G420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1009-458x(2021)9-0016-13 一、新冠肺炎大流行与在线学习热潮 新冠肺炎肆虐全球,在方方面面给人类活动(包括教育)带来大规模制度上和行为上的“冲击效应”。其对学习者的影响是史无前例的:截至2020年4月9日,全球有超过15亿名大中小学生不能上学(UNESCO,2020)。面对大规模突如其来的封校停课,受影响的国家和地区被迫改而使用各种数字学习平台以快速应对这种局面(Jandri
,2020b)。因为在很短时间内从教室教学转为在线教学,我们根本无法顾及涉及国家教育政策和教育理论这些更深层次的问题。我们可以用菲利普·斯特朗(Strong,1990)的流行病心理模型(model of epidemic psychology)描述正式教育系统目前所面临的情况。该模型包括三项相互关联和重叠的内容:恐惧的蔓延(epidemic of fear)、解释与道德化的蔓延(epidemic of explanation and moralisation)和行动的蔓延(epidemic of action)。斯特朗用“蔓延”(epidemic既可以指“流行病”,也可以指“蔓延”,因此必须结合上下文确定其具体含义——译注)比喻对流行病危机的集体心理反应。首先是恐惧的蔓延,这种蔓延引发的问题是:教育系统和学习者个人如何才能应对当前这种罕见的情况? 其次是解释与道德化的蔓延。“人们可能无法判断一种新疾病或一场新爆发只是小事一桩或是影响巨大的事情。他们的心态摇摆不定”(Strong,1990,p.254)。与此同时,当局不同部门对如何理解目前情况和确保教与学的继续有各自的说法。当然,政治家负责教育决策,同时又根据医学专家的评估制订各种限制和出台各种措施,针对目前情况提出官方、权威的解释。同时,不管是专家还是新手均能够在社交媒体几乎没有通过任何审核分享他们的理性和非理性观点。封校停课对学生的影响是多方面的,进一步加剧不平等,使他们承受社会和心理压力。家长和监护人也受到影响,他们很多人(可能第一次)意识到教育系统的社会目的以及对日常生活的影响。 最后是行动的蔓延。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全球教育机构和教师把工作从教室和报告厅转移到数字平台上——这就是行动的蔓延。不管教育机构在此之前是否已经采用在线学习,如此快速地改为在线上工作也暴露了这方面的差距和不足。各方想方设法弥补这方面的不足,于是出现大量各种各样的支持措施,比如随到随学、免费网络研讨会和博客文章、应急政策等(如:Doucet,Netolicky,Timmers,& Tuscano,2020),甚至还借鉴以前大学封校的各种经验(Czerniewicz,2020)。而更重要的一点可能是现在的情况给商业性数字学习平台供应商创造了一个新的市场机会。 有些形式的应急在线学习受到批评,因为它们没有遵循科学的教学原则、体现最佳实践和建立在已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Hodges,et al.,2020)。社交媒体上有些著名专家质疑某些人、组织和公司如此热心提供开展在线学习指导的动机,怀疑他们是否受到市场因素的驱动(Siemens,2020)。有些专家则指出如果没有权衡影响而仓促采用教育技术解决方案可能会对教育产生不良后果(Selwyn,2020;St.Amour,2020)。迫不及待使用数字学习平台开展在线学习也引发了对隐私和监控的担忧以及对学生的生活和作为一个人应该享有的尊严的影响的担忧(Harwell,2020)。 面对危机,教育机构应该认真审视与在线学习和教育技术有关的选择。这些选择有可能在未来以新的权力控制关系、新形式的学生不平等和不公平出现,也可能产生其他意想不到的影响(Selwyn,2020)。教育机构应该吸收在线学习已有的研究成果,认识到在线学习远非只是一种传输信息的方法,只有这样才能减少可能产生的不良影响。否则,它们便有可能陷入布迪厄所言的“误识”(misrecognition)(Bourdieu,1984),即把数字学习当成不言自明、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灵丹妙药,能够解决当今大众化教育和制度化(institutionalized)教与学的更深层次问题。 在线学习可以体现为很多不同形式,包括从教学上讲更有创新性和更能激发学习热情的形式,而不仅限于常见用于讲授知识和评价学习的目的。在线学习能够得益于不同教育哲学观和教育学理论且受到它们的影响(Ter
s & Karto
lu,2017)。因此,在线学习不应该被看成是只有一种形式或能够“凭一己之力”成为一种教育法。 在线学习常常被理解成内容驱动的自学的同义词,其好处局限于时间和空间的(相对)独立。然而,一个仅通过学习管理系统发布文本文件和教学视频的数字学习环境不同于一个利用情景化在线学习设计(比如真实的学习活动)的数字学习环境(Herrington,Reeves,& Oliver,2010),后者强调知识的协作建构和复杂、真实的学习。技术能够在多大程度上支持有意义的教与学活动可能还取决于是否让教师和学生参与教育技术的研发、实施和使用(Bates & Sangrà,2011;Howland,Jonassen,& Marra,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