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D63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1026(2021)02-0028-07 政党政治是人类社会发展到特定阶段的政治形态，也是当今世界一种普遍的政治现象。近代中国由于饱经沧桑曲折才深刻认识到政党是推动近代中国进步的重要工具，政党政治并不存在定于一尊、一成不变的实践模式，由此坚定不移探索走自己的路，构建起一个新型的政党政治国家：政治权力交由代表不同阶级的多个政党共同支配而不是“天子”独霸或一党独裁，一国之内不仅有处于领导核心地位的中国共产党，还有八个“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参政党”。这种政党政治的制度形态即“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习近平总书记将之概括为“中国新型政党制度”。中国这种独特的政党政治图景源于近代中国革命的特殊性，也即毛泽东所言的“中国的民主革命，可以说是几个政党联合进行的，但是以共产党为首”。[1]然而，从新中国成立至改革开放新时期，政党政治研究在中国并无突破。[2]这种研究状况明显落后于同期的实践探索。因此，本文主要探讨改革开放以来政党政治研究在中国的历史轨迹、显著成就和未来趋势。 一、历史回顾：改革开放以来国内政党政治研究基本情况 尽管毛泽东早在新中国成立初期就对处理“党和非党”关系问题作出了一系列开拓性探索(《论十大关系》《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问题》等)，但由于诸多主客观因素的综合影响，从新中国成立到改革开放新时期，国内学术界对于“政党政治”这一概念的理解仍然停留在1947年出版的《辞海》(合订本)，即“政党对立与政权交代之政治形式，谓之政党政治”。[3]周光龙1919年撰写的《政党论》、谢彬1926年撰写的经典著作《民国政党史》、刘文岛1933年出版的《政党政治论》以及萧文哲1946年编著的《现代中国政党与政治》仍然是这一时期重要的学习教材。在冷战背景下，作为世界社会主义阵营主要国家的中国之研究从“观念、思路、研究方法都深受苏联模式影响”[4]14，长期认为政党政治是资产阶级民主政治范畴之概念，社会主义国家不存在政党政治，乃至一度停办高校的政治学专业。 进入改革开放新时期，政党政治研究在中国开始兴起，这与邓小平的推动有关。1979年3月，邓小平在理论工作务虚会上再次敦促全党必须“解放思想”，其中讲到“政治学、法学、社会学以及世界政治的研究，我们过去多年忽视了，现在也需要赶快补课”。[5]在“赶快补课论”的指导下，政治学专业在高校得以迅速恢复，其中包括加快推进政党政治理论研究，时至今日已形成三种不同的研究领域：向西方看齐、耕耘民国初年和扎根当代中国。值得一提的是，这三种研究情形划分并不存在对立关系，亦无必然的时间先后排序，而是三种自发形成的研究领域。 (一)向西方看齐 向西方看齐的理念在近现代国内学术研究领域可谓根深蒂固。这在改革开放初期尤其流行，其中包括在“赶快补课论”影响下的政党政治研究，而首要工作是大量翻译西方政党政治理论。改革开放以来，国内究竟翻译了多少西方政党政治理论著作，具体数量难以准确统计，但一些西方基础理论由国内多家出版机构发行且存在多个中文版本却是不争的事实。如意大利G.萨托利的《政党与政党体制》，法国莫里斯·迪韦尔热的《政党概论》，美国汉密尔顿、杰伊、麦迪逊等人合著的《联邦党人文集》，英国埃德蒙·柏克的《自由与传统——柏克政治论文选》，匈牙利玛丽亚·乔纳蒂的《自我耗竭式演进政党：国家体制的模型与验证》，德国罗伯特·米歇尔斯的《寡头统治铁律——现代民主制度中的政党社会学》等。这些基础理论著作为改革开放新时期我国学界进一步深入认识和研究西方政党政治理论与实践起到了极其重要的基础理论支撑作用，至今仍然备受学术界重视乃至被一些高校列为教材。进入21世纪，“向西方看齐”的研究重点是海外政党政治的历史实践经验，代表性著作有阎照祥的《英国政党政治史》、林勋健的《西方政党是如何执政的》、郇庆治的《当代欧洲政党政治》、傅金铎的《国外主要国家政党政治》、李路曲的《当代东亚政党政治的发展》、林尚立的《政党政治与现代化：日本的历史与现实》、曹小冰的《印度特色的政党和政党政治》、陈玲玲的《新加坡的政党政治：在野党的参政议政空间》等，诸如此类的研究成果不仅为学术界深化认识和研究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参考，还为改革开放新时期的政治实践提供了多元化的理论视野。 客观地看，向西方看齐在较短时间内推动了国内政党政治研究的繁荣发展。尽管这种学术繁荣和改革开放初期我国掀起的“向西方学习”热潮有关，但其根本在于中国自古只有“朋党”“会党”而无“政党”、只有“帝王政治”而无“政党政治”。因此，以革命先驱孙中山为代表的中国有识之士，在“救亡图存”的时代大潮中敞怀接受“政党”这个舶来品，探索以党革命和振兴中华，其中包括民国初年效仿施行“英美式”政党政治。中国共产党也是在外来思潮影响下诞生的，旧中国是在中国共产党的推动下才最终成功实现了国家独立和民族解放。在此意义上，政党政治研究在中国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兼具理论与实践意义的重要研究课题。“改革开放是决定当代中国命运的关键一招”。这一时期，国内政党政治研究积极倡导“向西方看齐”的初衷就是通过“赶课补课”来最大限度缩短中外差距进而牵引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不断通过改革开放快步迈向现代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