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圈分类号]G434 [文献标志码]A 出现古生物学意义上的人类至今已二百万年有余[1],而19世纪才有科学家提出“硅基生命”这一潜在假设。尽管发展历程间的悬殊如此之大,但作为碳基生灵佼佼者的人类已逐渐开始提防甚有可能走向硅基生命的人工智能[2],这场持续战究竟鹿死谁手的确不可预知。由此,人工智能与人类已然在当下成为所有关涉人类情形中关注度最高的一组关系,因为这牵涉于人类的命运走向,关乎于人类究竟是解放还是毁灭。这必将成为21世纪最重大的时代话题。 教育作为培育未来人的重要传承活动,从长远来看导致了未来人与未来人工智能的关系走向,在短期更是直接制造了“人工智能+教育”的热点议题。因此,人工智能在教育中应何以、何为,已成为人们迫切需要应对的难题。如今,已过“花甲之年”的人工智能却在心智上仍然表现得“冲弱寡能”,在基本任务域与智能性能之间徘徊不定,更是无法通过感觉运动感知真实而非抽象的物理世界[3]。人工智能在特定领域解决问题的能力日益精进,打破各项卓越的人类记录似乎也只是时间问题,然而并不具备意识或意向性的“表里不一”的人工智能又如何在具备高复杂性的教育系统中有所作为呢[3-5]?对于教育中占据主体地位的师生而言,人工智能的主要作用集中于试图通过推荐资源、学业诊断、学情分析、作业批改等助力师生实现个性化教学[6-8],但效果并未如人们所预设的那般完美,却存在伪个性化的标准化、缺失关怀的冷漠化、算法欺骗的盲目化、社会影响的难量化等诸多问题。而人工智能用于教育管理,又的确已经大放异彩,为师生提供了安全的校园环境。如此,教育关系者究竟以怎样的心态认识人工智能并发挥其教育价值,对人类的人格角色与生存发展都至关重要。 二、师生的真实需求——对人工智能乐观主义的反思 目前,技术中性论仍旧为人工智能乐观主义提供了论调根据,也修饰了人工智能教育的乐观“面目”。然而,这种看似绝对繁荣的人工智能教育背后,有多少又是人为臆想的“幻象”?人工智能乐观主义是一种对人工智能社会价值及其发展前景持肯定态度的社会思潮。只有真正看清人工智能乐观主义,才能进而看见人工智能乐观主义在教育中制造的“盲区”,才能解蔽过度乐观所致的遮蔽。 (一)技术中性论与人工智能乐观主义勾连的双重陷阱 当前,人工智能还被视为技术而非生命[9]。由此,才能将人工智能乐观主义放入技术乐观主义之中加以理解。技术在很大程度上是人的延伸,锤子、汽车、望远镜等各类不同的技术工具代替和放大人的身体功能。人工智能亦是如此,语音识别试图去“听”,计算机视觉着力去“看”,数据分析尽力去“想”。然而,人工智能是以不同于人的机理实现人的功能,并在效果上体现出更强劲的态势。例如,与人的听力系统相比,语音识别具备全程记录、实时互译、通晓各类语言等人类无法实现的功能。如此“所向披靡”的人工智能岂不是人类功能的“扩音器”与“放大镜”,是促进人类解放的不二之选吗?况且,有论者从人类的四维表征,人的理性、感性与灵性,人的物质基础和工作机制论证了人工智能无法替代人类就业,作出了人工智能的弱危机性论证[10]。同样,有论者认为人工智能的大量运用有助于使劳动越来越复归到“自由的生命表现”,使劳动越来越充满快乐性,使劳动选择性越来越高,最终推动人类劳动向真正的自由劳动复归[11]。那么,如此“助人为乐”的人工智能也当然有助于师生“看”得更广更高,“听”得更远更清,“想”得更明更深。 从技术中性论来看,就更能理解这种人工智能在教育中的乐观论调了。虽然有人试图证实技术中性论与技术乐观主义并无必然的关系,但同时也肯定了绝对的技术中性论的确给人提供了盲目乐观的根据[12]。“技术本身并不会作价值判断,是好是坏完全取决于使用者的价值取向”,这是最常见的一种观点,并将技术使用的全部责任推向其使用者,却忽视了有关技术生产使用全过程的其他利益相关者。芬伯格曾将技术中性论的四种观点列举出来,包括了技术的工具手段中立、技术并未具备政治色彩、技术像科学观一样保持“自我”认知、技术在任何情境中保持同样的工作效率[13]。倘若在这种工具理论之中,便极易被技术中性论所“裹挟”与“诱骗”,为之摇旗呐喊的技术乐观主义者愉悦地走向了教育发展的“高速路”。 如此看来,不得不感叹于人工智能乐观主义与技术中性论所勾连形成的精妙双重陷阱。人工智能在教育中似乎无疑是绝对乐观的,师生肩上的重担也可以全部交付于人工智能这个“新伙计”一力承担。这样的陷阱使师生认为不必苦学修行,只需要在适当的时间调用人工智能便能坐享其成,“拿来主义式的快乐”又卷土重来了。然而,源自工业界的人工智能似乎并没有这么为人量身订造,更难说可以为每一位师生“私人订制”了。究根溯源来看,技术从来不是中性的,而总是一种个性的投射,这种投射照应着礼仪、秩序、权力等诸多人类意志[14]。更重要的是,人的复杂性注定了教育的复杂性,究竟如何跨越,甚至能不能跨越都是值得深思熟虑的问题。 (二)人工智能在教育中的乐观“面目” 当我们追问技术中性论之时,便会发现凡是技术都必有其独特的意向结构[15]。刀的意向结构指向切割,可做菜也可伤人,无论对人好坏皆是意在“切割”。锤子具有敲打的功能,无论对错,总之就是“嘭的一下”,或是把钉子敲进木板,或是把木塞敲入瓶口,又或是把玻璃瓶子敲碎,但总而言之,技术工具的意向结构始终未变。 人工智能一样有其意向结构,计算机视觉旨在“看”,这种对物体的识别过程,并不在意外界是自然景观还是算术习题,无疑只是不带“感情”地在看。语音识别意在“听”,不管你是说的汉语、英语、日语等各种语言,只是完成语言处理的过程,也就是说“听到”及“获得”,难以去筛选“听到”的价值。总而言之,人工智能技术便是在试图延伸人的功能,其特定的意向结构反映的是预先设计好的一些内容。因此,无论是工业流水线还是教学中的师生,都逃脱不了人工智能设置好的“座架”,无论是谁,等待着的都是一把请君入瓮的“模拟游戏”。甚至,其背后还隐藏着一条道路,即技术的选择具有极强的社会性,于是有选择,就会有“伤害”。任何选择,一定是对某些学习者有利,对某些学习者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