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时代的知识学习与创新教育的转向

作 者:

作者简介:
李建中,东北财经大学公共管理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创新教育理论,ljzww@foxmail.com。辽宁 大连 116025

原文出处:
中国电化教育

内容提要:

人工智能正从学习主客体地位的不确定性和学习场景的可能性两个方面挑战经典的知识学习路径,形成了多元的知识创新路径。文章从剖析人工智能时代知识创新及创新教育的本质入手,揭示了人在创新活动中主体地位的阶梯式消解、人文情怀的缺失以及评价机制的功利导向与问题意识的培养之间的矛盾是人工智能时代创新教育所面临的关键难题;提出通过情怀濡化、知识内化、角色重构和机制创新等四个途径,实现创新教育在人工智能时代的转向。


期刊代号:G1
分类名称:教育学
复印期号:2019 年 07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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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G43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9860(2019)04-0010-07

       自2006年以来,再次兴起的人工智能方兴未艾,正在成为推动技术进步和社会发展的关键要素。科学技术的竞争,归根结底是知识创新与人才的竞争。创新作为人才智慧的结晶,是人类对客观世界的能动改造。作为一项人类智能创造的技术,人工智能不仅正对人类的生产、生活产生颠覆性的影响,更为重要的是其对社会结构和社会关系的深度嵌入,突破了技术在社会场中的被动地位,通过神经网络算法的不断完善,智能技术建构了具有类人“智慧”的新型人—机互嵌的知识创新模式。机器学习已实现了以自我学习为特征的知识运用与创新,比如,Gamalon公司运用Bayesian Program Synthesis(BPS)技术突破了深度学习的大数据瓶颈,实现了机器通过自主学习完成概率编程的编写。甚至还有科学家预测在未来的强人工智能中,机器也将具有一定的心智。人工智能对人类社会的主动介入,使其不再是被动的、为人所驱使的技术形态,原有的知识学习和知识创新路径不得不寻求新的模式。知识创新将迎来新的范式,人们必须重新认识知识创新及创新教育的本质,创新人才培养的理念、模式也需要根本的变革。

       一、人工智能时代知识学习与创新面临的挑战

       人工智能时代,知识学习与创新面临的挑战,来自从稳态的工业化社会向后信息化社会过渡的诸多知识传递与创造的不确定性。人工智能发轫于信息技术的快速进步及其与社会结构的高度融合,人机反馈机制的内在矛盾在信息时代已初现端倪,比如知识和信息分享机制与人类隐私之间的矛盾等。知识是人工智能技术发展与人类社会进步的基石,随着智能技术对人类社会介入程度的深入,原有的、创造了该项技术的知识学习和创新的路径已为自身的创造物所颠覆。不论是学习者的地位,还是学习场景和知识创新的路径,都在具有自我学习能力的人工智能技术的冲击下面临着极大的不确定性。

       (一)知识学习主体与客体地位的不确定性

       作为人类对自然生态与社会环境的适应策略,知识的传递与分享一直是人类习得技能、获取生存机会的重要途径。从古至今,知识作为人类得以发展的重要工具,一直以物化客体形式与人类主体共存于人类社会之中。在“人”与“物”的对立中,传统知识学习的主体与客体关系是学习与被学习的固化关系,即主体以单向递增的方式完成“知识学习—集成—创新”的过程,而作为客体的知识成为主体学习、集成与创新的内容,以显性的符号或文字被记载与传承。信息技术对教育过程的参与,在颠覆传统教学组织模式的同时,也打破了教育生态体系的均衡态势[1]。人工智能的自我学习能力正在改变知识客体的被动状态,知识学习过程中的主客体地位的边界正变得越来越模糊。

       人类的学习路径一直是以知识为核心,以技能为目标。不论是远古的结绳记事,还是后来“师徒制”中的口口相授,再到现在的计算机辅助教学,传授知识一直是学习的主要目的与重要过程。这种学习策略将人类知识进行编码,然后以显性化的形式实现技能的传承,其内核是学习主体对知识客体的熟记、领悟与集成创新。现代医学中的医生,需要熟悉相关疾病的病症,在结合自我临床经验和医学检查的基础上对症下药。然而,人工智能技术的主动参与,模糊了人在学习过程中的主体地位。比如,随着谷歌公司在智能医疗领域的积极探索,经过深度学习的人工智能已经可以快速辨别出早期糖尿病视网膜病变的迹象并定位癌细胞,其准确程度和临床价值甚至已大大超过了大夫多年的经验。虽然谷歌公司将其称为“助人的产品”,但是,这是否意味着未来成为合格医生的前提不再需要熟记繁杂的疾病病症和影像学特征呢?

       人工智能技术以“主动”的方式介入主体操控的领域,在此过程中,知识客体不再是一个恒静态的被操控与被参照的“物”,而与主体形成了准静态的对立博弈格局。主体则可能从完全主动状态转变成局部被动状态,重新审视并接受人工智能更“高级而精准”的分析或“更智慧”的策略指导。马克思曾断言工具“是劳动借以进行的社会关系的指示器”。人工智能技术对知识学习的介入可以说是人与物从经典的恒静态关系转变为准静态关系的指示器,突显出知识学习、传递和创造过程中主体与客体定位的不确定性。

       (二)学习场景转移的可能性

       学校和家庭一直是人类习得技能、获得规则的最主要的场所,人们在社会情境中通过人际互动的形式内化知识。人类学家认为,文化知识的传承与规则的习得深受个体所生存的自然环境、家庭状况与社会氛围的束缚[2]。长期以来,社会学者相信人的社会化历程只有在自然的社会情景中才能真实、有效。因而,家庭和学校一直被视为人类培养心智、训练技能的主要场所。康德认为,文化的进步来自人类的理性的创造,尤其是学校的设立,其贡献最大[3]。其背后的逻辑则是,真实的社会情景对人的思维能力的训练,可以让人在此过程中形成条件式的应答,达到学习的目的。然而,人工智能技术的智能化趋势,使人的大脑训练过程可能在一定程度上不再需要真实的人类社会环境。

       人类学习必须的社会场景,面临着被转移与迭代的可能性。一方面,基于智能技术的虚拟现实技术可在某些特定场所替代真实场景,完成对人类技能的训练和逻辑思维能力的训练等。比如,飞行员在模拟机上的训练虽不“真实”,但是安全高效。另一方面,人工智能技术为个性化的学习和自主学习提供了可能。个性化培养与因材施教,一直是教育追求的目标,但在学校教育场景中,个性化的学习和培养却难于实现,人工智能技术在教育过程中的运用则使其成为可能。例如,在著名的人工智能展演者“阿尔法狗”大获全胜之后,不少围棋爱好者已开始尝试以人机对弈的方式替代传统的提高棋艺的方式。现在,已有越来越多的基于人工智能的辅助手段被运用于教育实践。比如,个性化的机器作业评阅和作文辅导。学校场景与教师介入,都在此过程中被弱化,数个世纪以来形成的学院型的“人—人”授业模式正更迭为“人—机—人”的协同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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