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15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0602(2018)05-0157-14 巴赫金是以小说作为自己主要研究对象的,小说诗学在他的整个诗学研究中占有重要的地位。他的主要著作大都是研究小说的,涉及到小说诗学研究中的一系列重要理论问题,具有很强的理论独创性。他的小说研究方法也是别具一格的,体现了小说哲学研究、小说文论研究和小说历史研究的有机结合。巴赫金的小说诗学研究对世界范围的小说诗学研究有深刻的影响。 巴赫金的小说诗学是对传统诗学的大胆挑战,一反传统欧洲诗学认为小说是低俗体裁的传统。他深刻阐明了小说的未完成性、时代性和杂语性等一系列重要特征,张扬小说的反规范力量,张扬小说的创新精神和不竭的生命力,指出了小说对其他文学体裁发展的重要影响。在体裁诗学的研究中,以至在整个文学研究中,极大提高小说的地位。 小说特性和小说生成的研究是巴赫金小说研究的主要内容,是小说共时研究和历史研究的结合。他把小说特性的研究当做小说诗学研究的出发点,指出小说的根本特性是未完成性(具体表现为可塑性、反规范性和自我批判意识)并且具体阐明其所具有的时代性、杂语性和新的人物等一系列特征。同时,他认为小说作为一种体裁其特性不是凭空产生的,而是在历史发展中逐渐形成,指出小说是封建时代解体和资本主义关系产生的新时代的产物,是世界历史新时代所催生和哺育的。另一方面,小说的产生也有深刻的民间文化和民间文学的渊源,笑谑和多语是小说话语的发端。巴赫金对小说产生的历时研究有助于更深刻地理解小说的特征。 巴赫金的小说话语研究和小说时空研究,是巴赫金小说研究的两大主题。从这两个角度来深化小说特性的研究,是巴赫金小说研究最有特色的部分。小说话语是前人小说研究很少涉及的方面,巴赫金指出小说语言不是作为语言体系的语言,也不是一般的文学语言,必须从小说体裁的特点出发来把握小说话语的特点。他认为小说话语的主要特点是杂语性、多语性和内在对话性,并由此形成独特的、完备的小说话语理论。小说时空也是前人小说研究很少涉及的方面,巴赫金认为小说时空是小说内容和形式相结合的中心,是小说特有的组织形式。他首次提出小说时空体的概念,指出时空体是文学艺术创作中时间关系和空间关系相互间的重要联系和艺术把握。他强调时空体的时间和空间是不可分割的,时空体是形式兼内容,包含着价值因素的历史性范畴,强调时空体在文学中有重大的体裁意义,小说体裁及其类别是由时空体决定的,可以根据时空体的不同特征来分析不同历史时期的不同小说的体裁特征。 一、巴赫金为什么对小说情有独钟? 20世纪俄罗斯有国际影响的文艺学家都有自己独特的研究对象,比如普罗普是研究故事的,洛特曼是研究诗歌的,巴赫金是研究小说的,他们往往是以自己独特的研究对象为中心,围绕自己独特的研究对象,展开自己的理论观点,做出独特的理论建树。 在巴赫金的诗学研究中,小说诗学的研究占有重要的地位,他的语言诗学、体裁诗学、历史诗学、文化诗学、社会学诗学,都是同小说研究有密切的关系。再从世界范围看,巴赫金的小说诗学研究,在世界小说诗学研究中也占有重要的独特的地位,他的小说诗学研究不仅分量重,而且研究内容和研究方法都有独创性,至今都对世界范围的小说研究发生着深刻的影响。 首先,巴赫金小说诗学研究的分量是很重的,是其他人难以比拟的。他在30—40年代先后发表了一系列有关小说诗学的重要论文,其中如《长篇小说的话语》(1934-1935)、《教育小说及其在现实主义历史中的意义》(1936-1938)、《小说的时间形式和空间形式》(1937-1938)、《长篇小说的发端》(1940)、《史诗与小说》(1940)等。此外,他的两部具有世界影响的学术专著《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1929、1965)《拉伯雷的创作与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民间文化》(1940),也都是研究小说的专著,前者涉及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复调小说,后者涉及拉伯雷的怪诞现实主义小说。就数量而言,《长篇小说的话语》有七八万字,《小说的时间形式和空间形式》达十三万字,而《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和《拉伯雷的创作与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民间文化》分别是近30万字和50万字。如此庞大的篇幅,花如此大的心血来研究小说诗学,不仅在俄罗斯,而且在世界范围,都是很少见的。 其次,巴赫金的小说诗学研究涉及的内容非常广泛,有很高的独创性和理论价值。巴赫金的小说研究涉及到小说的本质和特性、小说的类型、小说的形成和历史发展,小说的时空和小说的话语等一系列小说理论问题。不仅如此,他在继承前人小说诗学研究的基础上,有新的理论见解和新的理论开拓。其中如提出“小说精神”和“小说化”的概念,概括小说的特性(时代性、杂语性和未完成性),阐述欧洲小说修辞两条线索以及长篇小说和民间文化的关系,其中特别是对长篇小说时空和长篇小说话语的研究,具有很高的理论价值,大大拓展了小说诗学的研究范围。俄罗斯著名文艺学家德·扎通斯基指出:“在米·巴赫金之前,从未有人从长篇小说话语的非凡功用出发,试着弄清小说的含义……米·巴赫金是这条路上的一名先驱者并且超出了其他人,因此,他多年前睿智的推论现在仍然被认为是一种创见。”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