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文学理论与批评:广义修辞学转向及其能量与屏障

作 者:

作者简介:
谭学纯,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江汉大学武汉语言文化研究中心。

原文出处:
文艺研究

内容提要:

文学理论与批评的广义修辞学转向发生于特定的学术背景,有自身的学术逻辑。“转向”调整相关学科对文学与修辞关系的认知,激活二者互相融入、交互生长的开放性局面,释放文学研究和修辞学研究跨界再生产的能量:就学术面貌而言,走出狭义的修辞技巧,走向修辞诗学和修辞哲学;就学术视野而言,走出“纯语言学”场域,在“纯语言学”和“超语言学”之间重建文学修辞研究的支点。“转向”一定程度上调整文学研究和修辞学研究的格局,也留下可以再拓展的学术空间。需要理性面对与此相伴的学科建设与开发相关问题,并探索越过屏障的可能性。


期刊代号:J1
分类名称:文艺理论
复印期号:2015 年 07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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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世纪以来文学理论与批评释放出“修辞学转向”的信号,作为“转向”目标场域的“修辞”实际所指是什么?在什么关联性场域发动?存在什么学术逻辑?“转向”如何调整文学研究和修辞学研究的出场形象?如何刺激二者互相融入的学术生产?与此相关的学术能量及其学术面貌、学术视野如何描述?与此相伴的学科问题如何面对?以上是本文拟讨论的要点。

       一、修辞学转向之“修辞”的广义所指、“转向”的场域关联和学术逻辑

       20世纪末,中译《当代西方修辞学:批评模式与方法》、《当代西方修辞学:演讲与话语批评》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①,传播了广义的“修辞”在西方当代学术风景中的在场形象,两书目录展示给读者的,即为散点透视意义上的广义修辞菜单。书中所论,以广义“修辞”的蕴涵回应了20世纪90年代国内美学研究的“修辞论转向”,也预热了21世纪更大范围内学术研究态势的“修辞学转向”。如果说前者更多属于学者对一种美学研究可能性的个人敏感,那么后者至少在文史哲场域产生了联动效应②。

       观察文史哲类的高关注度刊物,如《文艺研究》、《文艺理论研究》、《文学遗产》、《文学评论》、《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外国文学评论》、《外国文学研究》、《中国比较文学》、《外国文学》、《历史研究》、《史学理论研究》、《哲学研究》、《自然辩证法研究》等,在中国知网以“精确”方式搜索2000年以来论文篇名含有“修辞/话语/语言/言语/言意/隐喻/象征/文体/符号/语境”等词语的研究成果,流向上述刊物的论文共1192篇。其中成果流向最集中的前三种刊物分别是《文艺研究》(192篇)、《文艺理论研究》(159篇)、《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141篇),这一景观显示了“修辞学转向”的学术动向。需要注意的是,此“修辞”的实际所指,不是遣词造句的修辞技巧。通过文献阅读可以获取若隐若现的信息:21世纪以来,流向几十家刊物的相关研究成果释放的学术信号,实为“广义修辞学转向”③。下文所涉学术文献的关键词“修辞”,除特别注明或区别性表述之外,均在广义上使用与理解。

       2004年,具有重要国际影响的新历史主义文学批评和后现代主义历史哲学代表人物海登·怀特的《元史学:十九世纪欧洲的历史想象》中译本出版④,该书清晰地描述了修辞之于改写传统史学理论的思想能量。接下来的问题是:如果远离修辞的历史研究都无法摆脱修辞思维,那么与修辞之间距离最为贴近的文学研究更不应该“至亲而疏”。除了如何在技术层面进行语言加工之外,寻找文学与修辞未经阐释的学术领地,成为减少重复性研究的理论自觉和实践探索。

       学术市场不会忽视符号资本博弈的可开发空间,文学研究很快在修辞学场域聚集了人气。这方面成果流向集中度最高的《文艺研究》,作为文学和艺术诸多学科共享的高端话语平台,早在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就引导并推动了文学研究从文本外围转向文本自身乃至语言本体。当然,此前“语言工具论”被文学理论长期消费,透支了文学活动的主体对“得意忘言”的精神自足,促使文学理论与批评在“语言转向”的时间节点,转向本体意义上的“语言热”。从早期的“语言转向”,到其后的“修辞论转向”,再到近年的“修辞学转向”,《文艺研究》是“转向”研究成果最受关注的学术频道。修辞学转向通过刊物的学术形象,吸引了注重学术含量的研究成果,汇聚了一批可以进行跨学科阅读的学术文献,促进了文学研究和修辞学研究的信息交换及交互性生长:文学问题从修辞维度被重新观察、思考和解释;修辞学研究为文学研究打开更宽广的空间,其学术品质也获得高认同的传播载体。这类刊物选定学术文本并推向学术市场,以刊物倡扬的学术理性,参与文学理论与批评格局中文化权力的角逐及其场域的转换,成为整合文学研究和修辞学研究理论资源、拓展学术空间的话语集散地。

       文学理论与批评的修辞学转向有自身的学术逻辑:

       横向观察,全球视野中的当代修辞学多方位介入相关学科的前沿研究,本土风景中的当代修辞学研究对此做出了反应。这种反应和文学理论与批评在新形势下的价值开发相互撞击、映射,合成了本土相关学科领域的阶段性学术影像。

       纵向观察,阶段性学术影像呈现的研究热点可以理解为接受美学意义上的“召唤结构”,每一次填入的中心话题,都会召唤同类学术文本批量生产和读者关注点的相对集中。避免“召唤结构”拥堵与研究的创新要求互为因果。在文学研究成果的密集生产期,文学理论与批评的修辞学转向由文学界和修辞学界共同推动,有着来自文学和语言学学科双方的驱动力量。

       就文学研究而言,学科外围的联动效应形成了学术市场合力,文学理论与批评的修辞学转向作为文学研究的一种态势,符合当代国内学术走向中的文艺学科思想活跃的特点,及其在理论建设中的惯常身份——从新时期到新世纪,国内学术研究的几次转向,都由文艺学发端。与学科外围的影响相呼应,学科内部从“重写文学史”到“重绘文学地图”;从“文学媚俗论”、“文学终结论”的失落与沮丧到“纯净文学之魂”的坚守;从文学“反本质”研究到“审美意识形态”论;从“新××”文学/精神到“后××”主义……充满激情也略显疲惫的文学研究频繁变换填入“召唤结构”的主题关键词修辞学转向是其中一次持续时间较长的学术填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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