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启超趣味教育主张的艺术学意义

作 者:

作者简介:
李荣有,杭州师范大学艺术学研究中心;李沛健,杭州师范大学初等教育学院(浙江 杭州 320002)。

原文出处:
艺术百家

内容提要:

本文通过对梁启超“趣味教育”主张的形成因素、主要内容等的分析梳理,认为其对我国艺术学理论学科建设与发展的启示性意义有三:一是继承与弘扬传统文化精髓是立足之本,二是吸纳与借鉴外来文化因素是发展之道,三是“责任心”与“趣味”的交合是基础保障。


期刊代号:J1
分类名称:文艺理论
复印期号:2014 年 01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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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J0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9104(2013)05-0172-04

       梁启超是中国近代美学史上最引人瞩目的人物之一。他聪敏博学,勤勉治学,特别是在广泛介绍西方美学,并尝试将西方美学与中国美学融会结合方面,做出了有益的探索实践和重大贡献。他先后提出了“美”和“趣味”在人类生活中的地位,艺术的本质和作用,情感的性质和作用,情感教育与趣味教育的重要性等一系列重要的学术命题,有效拓展了中国古典美学的研究范围,影响了近现代以来中国美学的发展方向。本文通过对其反复倡导的趣味主义、趣味教育主张的形成因素、主要内容等的梳理分析,一并揭示其难能可贵的艺术学理论价值与实践意义。

       一、趣味教育主张的形成因素

       梁启超先生的趣味教育主张并非朝夕间一蹴而就,而是在十分深厚的思想根源和学术积淀基础上的厚积薄发,他把其毕生的理想、追求、道德、责任、事业以及快乐、烦闷、痛苦、懊恼、失败、挫折等五味杂陈的方方面面,都包含在了他乐此不疲的“兴味”与“兴趣”之中,并最终将“趣味主义”作为其人生观、价值观的生活资粮和根柢。

       如梁先生在北京哲学社的讲演中说:“诸君读我的近二十年来的文章,便知道我自己的人生观是拿两样事情做基础:(一)‘责任心’,(二)‘兴味’。……我半生来拿‘责任心’和‘兴味’这两样事情做我生活资粮,我觉得于我很是合宜。‘责任心’强迫把大担子放在肩上,是很苦的,‘兴味’是很有趣的。二者在表面上恰恰相反,但我常把它调和起来。所以我的生活虽说一方面是很忙乱的,很复杂的;他方面仍是很恬静的,很愉快的。我觉得世上有趣的事多极了。烦闷,痛苦,懊恼,我全没有。人生是可赞美的,可讴歌的,有趣的。”①

       在上述这一简短的表述中,梁先生提到了“责任心”、“兴味”和“有趣的”三个关键词,其中“兴味”和“有趣的”很显然体现了他对待人生、对待事业的一种大无畏乐观主义精神。

       另如他在直隶教育联合研究会的讲演中说:“假如有人问我:‘你信仰的什么主义?’我便答道:‘我信仰的是趣味主义。’有人问我:‘你的人生观拿什么做根柢?’我便答道:‘拿趣味做根柢。’我生平对于自己所做的事,总是做得津津有味,而且兴会淋漓;什么悲观咧厌世咧这种字面,我所用的字典里头,可以说完全没有。我所做的事,常常失败——严格的可以说没有一件不失败——然而我总是一面失败一面做。因为我不但在成功里头感觉趣味,就在失败里头也感觉趣味。”②

       由上可见,从做人和做事的“责任心”,到形成一种“兴味”,及至把对生活中无论是成功或失败的体验,完全归纳为“趣味主义”的人生信仰,足见梁启超先生胸怀的博大和视野的广阔,也是他最终提出“趣味教育”主张的思想源泉。

       二、趣味教育主张的主要内容

       梁启超认为,在现实生活中,并不是人人都享有趣味。故可以通过对趣味的载体——美的审美实践来开展趣味教育。有关“趣味教育”主张的主要内容,分别见于他先后发表的《趣味教育与教育趣味》、《学问之趣味》、《敬业与乐业》、《为学与做人》、《知命与努力》、《最苦与最乐》、《美术与生活》、《人生观与科学》、《教育家的自家田地》等文论之中,反映了他将“责任心”和“趣味”纳入其人生之旅的每一场合、每一环节,将“趣味教育”作为国民教育立足之本的崇高理念。

       在《趣味教育与教育趣味》一文中,他强调:“我们主张趣味教育的人,是要趁儿童或青年趣味正浓而方向未决定的时候,给他们一种可以终生受用的趣味。这种教育办得圆满,能够令全社会整个永久是有趣的。……我们为什么学数学,因为数学有趣所以学数学;为什么学历史,因为历史有趣所以学历史;为什么学画画、学打球,因为画画有趣、打球有趣所以学画画、学打球。人生的状态,本来是如此,教育的最大效能,也只是如此。各人选择他趣味最浓的事项做职业,自然一切劳作,都是目的,不是手段,越劳作越发有趣。反过来,若是学法政用来作做官的手段,官做不成怎么样呢?学经济用来做发财的手段,财发不成怎么样呢?结果必至于把趣味完全送掉。所以教育家最要紧教学生知道是为学问而学问,为活动而活动。所有学问,所有活动,都是目的,不是手段。学生能领会得这个见解,他的趣味,自然终生不衰了。”③

       在《学问之趣味》一文中,他说:“学问的趣味,是怎么一回事呢?这句话我不能回答。凡趣味总要自己领略,自己未曾领略得到时,旁人没有法子告诉你。佛典说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问我这水怎样冷,我便把所有形容词说尽,也形容不出给你听,除非你亲自嗑一口。”他将“趣味”之主体归纳为劳作、游戏、艺术和学问四项,并针对学问的趣味提出了四项践履的原则:第一是“无所为”,重要的是“无所为而为”。第二是“不息”,持之以恒,天天去做。第三是作深入的研究,趣味总是藏在深处。第四是找朋友,互相摩擦出趣味。④

       在上海美术专门学校的讲演中,他说:“我确信‘美’是人类生活一要素——或者还是各种要素中之最要者,倘若在生活全内容中把‘美’的成分抽出,恐怕便活得不自在甚至活不成!”他把趣味之源泉归纳为三种:第一是对境之赏会与复现,第二是心态之抽出与印契,第三是对他界之冥构与蓦进。他认为:“这三种趣味,无论何人都会发动的。但因各人感觉机关用得熟与不熟,以及外界帮助引起的机会有无多少,于是趣味享用之程度,生出无量差别。感觉器官敏则趣味增,感觉器官钝则趣味减;诱发机缘多则趣味强,诱发机缘少则趣味弱。专从事诱发以刺戟各人器官不使钝的有三种利器:一是文学,二是音乐,三是美术。”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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