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521;G40-05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5779(2013)05-0001-10 改革开放的30多年来,中国社会变化之大、变迁之神速,让人有恍如隔世、梦一般的感觉。整个社会由以阶级斗争为中心转向以经济建设中心,由计划主导经济时代进入市场主导经济时代,由生产、积累型社会进入消费引导生产的社会,由消费控制型社会变成了消费鼓励型社会。与此同时,国人的生活发生了巨大改变,人们的生活条件大为改善,生活水平快速提高,生活更为富足、更加便利,更为轻松、惬意,生活中自我更加凸显、更加自由。但改变了的生活又是异化、物化、去自我化、非理性化、虚无化的生活。因而改变了的生活是须改造的生活。在种种改造生活的途径中,教育无疑是重要途径之一,因为要“找到一种保持人之为人、保持人的尊严和自主、保持人的创造性和超越性、保持人生活的艺术性的生活方式,”[1]可依托教育及其改革。 一、改变了的生活之样态 30多年来,我国经济飞速发展(目前已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国人的生活条件大为改善,生活水平快速提高,这具体体现为:第一,生活富庶化。相对以往,人们由普遍贫穷到普遍小康。大多数人过上了温饱有保障、居有定所并可以享受娱乐的生活。用许多人的话来说,就是过上了以前从未想过或想都不敢想的美好生活。第二,生活技术化、便利化。科学技术由远离日常生活变为科学技术与日常生活朝夕相伴,进入生活技术化时代。家用电器广泛普及,人们由不知如何使用家电到生活时时、处处都离不开家电。电话、手机、电脑进入寻常百姓家,人们的交流已普遍电讯化、网络化、虚拟化。交通快捷、舒适。出行的时间大大缩短,出行方式多样化。家庭汽车、飞机、高速火车能迅捷地将人们从一个地方载往另一地方。第三,生活审美化。在大多数人的生活由贫穷迈入小康型生活和初级富裕型生活的同时,一部分人的生活进入消费审美化阶段甚至奢侈化阶段,即进入购买商品不是为了满足生活的基本需求,而是因审美需要的阶段。中国人物质生活的审美化、奢侈化发展速度之快、体量之巨令世人惊奇。例如,中国现已成为世界上第一大奢侈品消费国。第四,生活更自由了。这集中体现为人们基于理性的自己为自己做主的意识普遍增强,获得了更多的、更大程度的“摆脱束缚”的自由,同时也获得了更多的、更大程度的“自由发展”的积极自由。就中国人生活的自由状况,美国前任驻华大使芮效俭曾说:“20世纪70年代,政府控制人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现在,中国人在许多方面享有与我们一样的自由,”“中国人比以往任何时候更自由,可以广泛接触各类信息,而网络与博客也极大地影响着政府的态度和行为。”[2]另外,相对以往,人们的生活更为轻松、惬意,人们的精神状态、思维方式发生了巨大改变;生活中人们的自我更加凸显,并且理性程度更高了。 以上描述的国人生活状况只是当下国人生活的一个面相,它还有另一个面相。认识它的另一面相是辩证地从而也是更全面、更客观、更真实地认识国人生活的必然要求。这另一面相可从多层面、多侧面加以刻画。 (一)改变了的生活仍是被工作或劳动异化的生活 改革开放30多年来,我国的生产力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解放和发展,各行各业的劳动技术水平得到显著提高。因而,与以往相比,人们工作或劳动的总体强度降低了,人们的工作更为轻松了。当我们面对自然(包括人自身的自然)时,尽管不时地还会遭遇各种自然灾害,但自然对人的异化程度总体上较以往降低了。然而,与以往一样,劳动奴役人或人被劳动异化的现象仍然普遍存在,整个社会的自由劳动的理想还远未实现。对绝大多数人而言,工作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是为了存活。没有工作,没办法存活或存活的质量较低,而一旦有了工作,又被工作奴役,所以,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劳动与其自身的关系是“劳动的权利变成了沦落为奴隶的权利”。[3]不仅如此,劳动对人的奴役似乎有增无减,似乎我们正好被“世界正在向一个方向改变着,在那里只有强迫的劳动”[3]这句话言中。强迫劳动使人们对工作内外时间的普遍感受是,工作奴役人,工作外才有解放感;工作时不愉快,工作外才有愉快感;工作时间是单调、乏味而冗长的时间,工作外的闲暇时间则是愉快、轻松而短暂的时间。一个人就是在这种从奴役到看似解放、再从看似解放到奴役的不断转换中度过其一生的大部分时光的;不仅工作或劳动奴役人,而且工作中的“人-人”关系也奴役人,即人们被工作中的权力关系所奴役,工作者及其工作被置于上下等级性的权力关系中。尽管人们对这种权力关系对人的奴役有着充分的觉知,但为了获得即时的存活资料及其带来的“边际效益”,人们又不得不忍受工作中权力关系的奴役。 (二)改变了的生活是消费主义主导的物化的生活 改革开放的30多年来,我国社会的一个显著变化是由消费控制型社会变成了消费鼓励型社会。在如今鼓励消费的时代,消费主义成为整个社会最为一致的占主导地位的意识形态。消费主义到处肆虐,以致整个日常生活都转变为市场,整个日常生活的空间都成了商品、市场的空间,“商品、市场和货币,以它们无可替代的逻辑紧紧抓住了日常生活”。[4]整个日常生活都成了商品、市场开采滥用型的、压制型的以及残酷控制型的空间。在这种空间,商品成了意志,成了世界的表象;在这种空间,物质力量具有理智生命,而人的生命则化为愚钝的物质力量;在这种空间,只要你有钱,你可以自由地消费你想消费的一切,社会真正实现了消费面前人人平等。但当人们成为消费主体时,在享受平等消费的好处时,又被消费所奴役,其生活又成了物化的普遍化、全面异化的生活。过去我们被神圣形象所奴役,因为那时不是神的人成了神;而如今我们却被非神圣形象——商品所奴役,因为如今不是神的物成了神,成了不是神的神,成了物神,而人却成了被物神催眠、被物神驯服的自动操作系统。人被物神驯服是因为物成了偶像。不仅如此。当一个人把他人视为偶像或他是一个偶像崇拜者时,他也将他所崇拜的偶像当做玩偶,当做消费的商品;所以,如今这个时代不仅物是消费的商品,人也成了消费的商品,甚至世间的一切都成了或即将成为消费的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