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 D082 欧美现代社会科学对民主进行测量起始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时期，可以说是随着量化研究的盛行而兴起的，它当时的着眼点主要落于政治权利和公民权利的保护，以及维护民主价值观的制度机制。据统计，在1954年到1965年期间，总共有2080项不同的民主指数问世，而被使用过两次以上的只有28％。①自此之后，民主测量逐渐形成了五个传统。兰德曼和豪泽曼在其2003年《关于国际主要民主和善治发展指标的测绘与分析》的报告中将这五个传统按照其测量方式大致分为四种类型，即基于标准的量表、分类、客观指标以及民意；又按照其采用的不同统计方法划分为三种不同的数据类型，即基于标准的数据、基于调查的数据和基于事件的数据。②我们不妨按照这个框架对民主测量做一简要描述。然而，无论因循哪一种传统，采用哪一种方法，都不可避免地存在着某些弊端，我们在下面的简要描述中顺便指出其问题所在。 一、民主测量的四种类型 1.量表型 第一种类型也即第一个传统可以称为“基于标准的量表”，是对民主的不同维度进行测量。这个传统发端于罗伯特·达尔的《多头政体：参与和对立》一书。③他在书中对大约114个国家1969年的“多头政体”进行了测量。达尔的创意成为后来问世的使用量表进行测量的民主指数的灵感来源。这些民主指数当中较有影响的有如下5家：(1)雷蒙德·加斯蒂尔创建的自由之家关于政治权利和公民自由的等级量表(1－7分)；(2)马里兰大学的特德·罗伯特·科尔创建的“政体”数据系列(政体一代、二代、三代、四代)独裁和民主量表(21分)；(3)纽约州立大学阿瑟·S·班克斯教授创建的跨政体时间系列数据档案的民主体制量表(17分)；④(4)肯尼思·博伦的跨国自由民主指数；⑤(5)经济学人情报社的民主指数(0－10分)。基于标准的量表的特点是地理范围大(涵盖的国家多)和时间跨度长，但其问题也相当多，其中以自由之家和经济学人情报社的指数最具代表性(下文将做深入分析)。 2.分类型 分类型的民主测量也即第二个传统依据的是亚里士多德关于善的和腐败的统治形式的分析，它以古希腊时代的城邦国家作为经验基础对政体类型进行了分类。1959年，西摩·马丁·利普赛特将欧洲和拉丁美洲国家分为四类：稳定民主国家、不稳定民主国家、稳定独裁国家以及不稳定独裁国家。⑥这种政体分类传统至今仍在延续，其主要代表有：(1)加西奥罗斯基的政治体制变化数据集研究；⑦(2)普热沃斯基、阿尔瓦雷斯、柴巴布和利蒙吉将测量对象分为民主国家和非民主国家的全球政治体制的研究(PACL)；⑧(3)多伦斯普利特关于民主化“浪潮”的研究，该研究扩展了普热沃斯基的分类。⑨ 所谓分类型的民主测量其实是按照一种民主“或全有或全无”的假定将不同政体划分为民主制或非民主制。按照这种非此即彼的二分法，一个国家要被列为民主国家必须达到最小阈值。而最小阈值无非是一套简单的规则或标准，例如普热沃斯基为民主国家设定的标准是：(1)行政长官必须通过选举产生；(2)立法机构必须通过选举产生；(3)如果符合以上标准则必须有一个以上的党派；(4)政权则必须有充分的变化。⑩然而，这种二分分类即使使用严格的标准也会产生例外误差，比如将一个非民主政体划为民主政体。为了避免这样的错误，只得不完全统计民主国家的数量。 多伦斯普利特对于民主分值进行的二次分析展示了一种双模分布，虽然可以证明普热沃斯基的二分分类可以把握全球民主变化的大致情况，但是对一些特殊情况和特定国家却无法归类。此外，无论是普热沃斯基、多伦斯普利特的民主测量，还是其他类型的民主测量都普遍存在着过于偏重体制的弊端，实际上它们所测量的只是选举民主或程序民主，而非自由民主。普热沃斯基所设定的四项规则只字未提各种权利的保护。 3.客观指标型 第三种类型即第三个传统，试图建立客观指标来测量罗伯特·达尔的多头政治的两个维度：竞争与参与。具有代表性的客观指标是塔图·万哈宁创立的万哈宁民主指数，这种貌似客观的测量方法不过是把达尔的“竞争与参与”具体化为对选举结果的直接测量：投票人数和政党份额。这些数据虽然看上去很客观，却是不无问题的，我们在下文专门介绍万哈宁民主指数时再做深入分析。 4.民意型 第四个传统与第五个传统是相互关联的，都属于基于民意调查的民主测量，即民意型民主测量。第四个传统起始于阿尔蒙德和韦尔巴的《公民文化：五个国家的政治态度和民主》一书，(11)这项研究使用基于调查的指标来测量公众对民主的理解以及民主体制的质量，因循这一传统的测量指标有两家：(1)全球晴雨表调查；(2)世界各国价值观调查。 第五个传统创立了所谓的“形象指数”，这类指数对专家关于某一时间和地区的民主质量的意见进行民意测验。例如，菲茨吉本和约翰逊(12)使用一种系统的调查工具来调查专家们对于一系列他们认为能够代表民主状况的社会政治量表的看法，以此来测量拉丁美洲的民主质量。这类指数如今多用于测量治理。 基于民意调查的民主测量其实并不测量民主本身，只不过是反映公众或专家对于民主和民主体制的质量的意见。在许多情况下，调查的问题只是问受访者是否对民主或其国家现行的民主感到幸福。比如，欧洲晴雨表对于调查所做的二次分析显示，战后期间对于民主的支持率保持在60％左右，但是对于民主本身的质量却说不出什么。(13)类似地，拉丁美洲的所有21个共和制国家至少都实行了选举民主，自1989年以来每一位国家元首都号称是通过民众授权选出的，但是，拉丁美洲晴雨表的调查显示，公众对该地区的民主体制很不满意，往往更加支持教会政府或军事政府。(14)所以说，现存的政体形式与公众对它的理解之间存在着相当大的反差，换句话说，许多所谓民主体制只是徒有其名，走走形式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