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20世纪80年代以来,教育理论和实践工作者对教育的功能、价值的研究与认识,取得了很多建设性的成果,但也还存在着一些问题与不足:一方面,教育理论研究的某些不足导致了人们对教育的认识由“一能”变“多能”以致“万能”;另一方面,教育实践产生某些偏差,本该有的教育功能、价值得不到充分的发挥和实现,致使人们产生教育无能的观念。我们主张教育功能、价值研究要走出“万能”的误区,“无能”的阴影,寻找教育“本能”的真象。 一、理论的误导:教育的万能 “教育万能论”是中外教育史上存在的夸大教育的功能和价值的一种思潮。而本文所归纳的在我国现阶段及教育认识上出现的所谓“教育万能”现象则不仅有着历史共同的意蕴,又有着自己时代的特定内涵。一是指夸大教育对社会和个人发展所起作用的力度,特别是正面的积极作用;二是指夸大教育在社会、个人发展中所起作用的广度,认为教育多功能甚致“万能”。 1.教育“万能”的表现 众所周知,解放以来至70年代末,中国的教育主要履行着政治的功能,人们注意教育的政治价值,即使利用教育促进生产的发展,也是与政治因素结合在一起的,教育的经济功能与价值带有强烈的政治色彩。随着70年代末工作重点向经济建设的转移,为了确立教育在经济发展中的战略地位,教育理论界开始了一场教育本质和属性的大争论:教育是上层建筑还是生产力?争论的结果认为教育不仅属于上层建筑,具有政治功能、价值,也属于生产力范畴,具有经济功能、价值。人力资本论被人们广泛地宣传,作为提高教育身价的一张王牌。又由于改革开放带来中西文化的冲突与融合问题,带来中国传统文化的现代化问题,在理论界“文化热”的论争背景中,教育理论和实践者从文化的视野中来研究教育,提出并确立了教育的文化功能、价值。随着西方人本主义思潮的渐入,社会主义经济商品化,国内学术界出现了反对“物化”、强调“人化”的主体性思潮,教育主体性问题开始得到研究,教育的育人功能、价值被当做教育的本体功能、价值提出来,与教育的社会功能、价值(也称工具性功能、价值,主要指政治、经济、文化功能、价值)并列为教育的两大基本功能、价值。随后,教育的科技、人口、国防、生态、消费、享用、法制……等功能、价值也不断地提出来。80年代中期之后,教育的功能、价值的项目数明显地呈现出由“一到多”,由“多到万”的趋势。 与此同步,教育的各分支领域的功能、价值也不断地被认识和揭示,其分支领域的功能、价值项数亦越来越多。在高等教育、基础教育、职业教育、成人教育系列的功能、价值研究中,尤以高等教育的功能、价值,研究更深入,因而项目显得更多。[1]高等教育的职能已由80年代初比较公认的“教学、科研、服务”三职能说演化出“保存知识,传播知识与培养人才,传播知识,增进知识,应用知识,社会批判与监督”六职能说,以及培养人才,发展个性,文化创新与文化涵化,社会批判等职能。在德育、智育、体育、美育等系列功能与价值认识中,尤以对德育和美育两者的研究更深入,因而其被认识的功能和价值项目也比较多。据有人概括统计,[2]德育的功能、价值已从原有的政治功能、价值一项变成了现在的几十项。 在教育的功能、价值范围(广度)不断被扩大的同时,教育功能和价值的力度也愈来愈被人们提高,人们企图用教育去解决社会和个人发展中的几乎所有领域的问题,并深信教育起到的作用总是正向的、积极的、促进的。 2.教育“万能”的反思 “现代教育的功能不断被发现,不断在提出,以致于让人产生疑虑与困惑:教育功能涉及的领域真有那么广泛吗?”[3]那么,如何看待这种教育功能、价值迭出的繁荣景象?首先,应该肯定“研究从一片空白已变得日益丰富,日益系统和深刻,”[4]为确立教育在社会生活中的重要位置起到了理论论证作用。但在这种繁荣的景象之后,确也反映了教育功能、价值研究方法论的不足,并且已经或有可能给教育理论研究及教育实践带来负面的影响。 第一,教育功能、价值研究的理想化导致教育现实功能和价值的迷失。教育的功能、价值有期望、潜在和现实三种形态。全面透视教育的功能、价值应同时揭示这三种形态的内容,并把它们相互联系起来,研究其相互转化关系。然而,回顾我国教育理论界对教育功能、价值的研究,实际上侧重潜在和期望两个方面。并把它们简单等同于现实功能、价值。即习惯于站在历史的高度,抽象地从教育历史之变迁中总结和归纳多种教育功能、价值的种类,把它们逻辑地并列为教育功能、价值分类,简单地把它们宣布为现实教育可能产生的功能、价值,而不去研究现实的教育功能、价值赖以产生和实现的教育实践本身的具体结构及其历史条件。历史上曾经有过的教育功能、价值,是不同历史条件下的现实功能、价值,对于当前来说最多只是潜在的功能,价值,在现有的客观条件下,最多只能有一部分能转化为现实。潜在有多种可能性,而现在只能是几种可能性而已。教育功能、价值的现实化总是以消灭多种潜在教育功能、价值为前提的。不顾现实条件、把潜在当成现实,就理想化地扩张了教育功能、价值的广度与力度,导致教育多能、万能倾向。又比如,我们习惯于从主体需要的角度来认识教育的功能、价值,当社会出现政治问题,我们就说教育有政治功能、价值,德育要放在首位;当重心转到经济建设上来,就重视教育的经济和科技功能、价值,说教育是生产力,智育要第一。教育的文化、生态、人口、科技等功能、价值从某种程度上都是被社会的需要所赋予的。我们深知教育在一定程度上说是人为的事物,其功能、价值是可以在需要导向下通过人们的实践活动去创造,但创造也得有客观条件,我们现有教育的结构及社会条件有没有具备产生这些功能、价值的可能性呢?如果有,又如何使这种可能性变为现实呢?具体施实过程如何?我们的教育理论工作者在这方面研究得很不够。我们只是怀着满腔的社会责任感,希望教育对所有的社会问题都有所作为,而忽视有所作为的客观历史条件,忘记了教育在社会分工中的独特功能、价值。如此理想主义地把期望功能、价值当做现实可能的功能、价值,就夸大了现实教育的功能、价值的力度和广度,迷失了现实功能、价值。因为侧重从历史的角度和需要的角度来认识教育的功能、价值,因而就便人们只看到教育对社会和个人发展产生的促进作用(正价值)。尽管从总的历史进程来说,教育是社会和个人的促进机制,但在局部的时空上,教育特别是人为的教育因为认识上或客观存在的原因,对社会和个人的发展有时也起着阻碍作用。虽然我国已有少数研究者开始研究教育的负功能和负价值,但远未形成气候。我们讲“教育的××功能、价值”,实际上讲的是教育对××的促进作用。“见喜不见忧”,“言益不言害”,实际上是夸张了教育功能、价值的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