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女性主义教育学及其在中国的实践

作 者:

作者简介:
李丽华,江西科技师范学院; 钟婉娟,北京师范大学教育管理学院。

原文出处:
江西教育科研

内容提要:

20世纪70年代以来,西方女性主义开始重新审视父权制教育体制中的课程、师生关系和教学目的,针对女性及其经验在传统教育学体系中长期缺失的局面对传统教育学提出了质疑,并提出建构女性主义教育学体系的目标。文章主要介绍了女性主义教育学的发展脉络及不同流派的特点,并对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国内的性别与教育研究、女性主义教育学的本土建构进行了梳理。


期刊代号:G1
分类名称:教育学
复印期号:2005 年 09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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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两百年来,西方女权主义发起了一系列争取平等的妇女运动,并期望通过学术研究全面检视女性所遭遇的结构性束缚。上世纪50年代掀起的第二次妇女解放运动浪潮,教育成为女权主义者们关注的重要领域。女性主义研究者发现,教育对人的社会性别的形成产生越来越重要的影响,学校已成为性别社会化的重要场所。[1]女性主义者相信,教育在消灭性别不平等上必将产生重要作用,于是才有了女性主义对教育实践和理论的不懈探索。

      一、女性主义教育学的发展脉络

      教育学作为一门学科在教育实践的指导下,不断丰富和深化,但人类历史上对女性受教育权的长期剥夺,对女性经验和认知的长期轻视和遗忘,使教育学完全建构在男性经验、男性视角之上。其中关于女性的论述更是以男性为中心,充溢着性别的偏见。卢梭的教育名著《爱弥儿》当属典型代表,他对索菲命运的安排是绝好的例证——一个不可教的、顺从男性的女人。教育心理学则通过种种量表、实验“证明”女性的人格特征较之于男性等而下之。科尔伯格在其道德发展六段论中亦以男性为标准,无视女性的经验感受,并将女性与男性的差异视为女性道德发展上的失败或不充分。

      女性主义从性别视角引入教育学体系,质疑教育学中以男性经验生产的教育学知识内容所具有的普遍性。认为现有的教育教学内容中,反映被压迫的女性的实践和经验严重不足,要求重新审视女性经验,建立女性的主体性。[2]在质疑教育学基本理论和知识框架的同时,20世纪70—80年代,西方女性主义者对学校(特别是大学成人教育)中性别不平等现实也进行了大量研究,发现学校在课程选择、教学目的、对象、师生关系等都因性别不同而各异。女性主义开始用性别视角重新审视学校的课程设置、教学原则、教育工作者教育过程中针对不同性别采取的不同态度和方法,期望消除教育中的性别歧视,使教育成为实现社会性别公平的重要途径,[3]并由此逐渐形成基于不同理论基础的女性主义教育学模式。

      二、几种主要的女性主义教育学模式

      由于受到不同理论影响,女性主义教育学也呈现一定的复杂性,这给人们勾勒女性主义教育学带来了相当的难度。本文着力介绍较有影响力的几种女性主义教育学模式:1.与保罗·弗莱雷压迫与被压迫矛盾论有深刻渊源的解放的女性主义教育学;2.卡罗尔·吉利根(Giligan)对科尔伯格道德发生论的批判为女性主义教育学的建构奠定了很好的基础,[4]Belenky等人(1986)进而摸索出适合女性的教育方式和表达方式,她们的研究被称为性别的教育学;3.Tisdell(1995)则提出了政治参与的定位教育学(positional pedagogy),[5]后来又由她自己发展成后结构女性主义教育学。[6]

      (一)解放的教育学模式

      西方女性主义教育学的知识基础与批判的教育学有一定的渊源(Weiler,Kathleen.1991)。[7]戈尔(Gore)提出,任何领域的学者、教师对知识、教学都要保持一种开放的批评态度。教育学应密切关注知识生产过程,如知识生产和再生产是如何进行的,代表了谁的利益等。话语的作用是什么?会带来怎样的社会影响?[8](Gore,1993)吉鲁(HenryGiroux)的思想也对这一流派产生了较大影响,他认为批判的教育社会学应致力于探求在特定的社会关系中知识和认同是如何产生的。[9]

      但这种模式主要还是吸收了巴西教育家保罗·弗莱雷的压迫者与被压迫者矛盾论,认为社会变革中个人的经验和意识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Weiler,Kathleen.1991)。[10]弗莱雷在《被压迫者的教育学》一书中深刻地揭示了教育系统内部存在的压迫者与被压迫者的等级界限。他期望教师和学生共同质疑早已被他们认同的传统知识和社会意识形态,认为教室应成为挑战压迫、被压迫和不平等社会现实的中心,成为学生和教师共同参与对话、分享民主的中心。教师应引导学生对现有科学、政治和社会现实进行批判分析,最终还要建立起被压迫者自己的教育学。

      女性主义教育学原则正是源于这种解放的教育学,但同时也丰富和发展了弗莱雷的理论模式。女性主义者认为不仅阶级和种族是知识生产和传播的导向,社会生活中性别和阶级、种族总是交织在一起共同建构人与人之间的等级关系。女性主义教育学对传统学校教育中权力内涵以及控制关系给予了重新认识。要求废除父权制和压迫,提出了赋权于父权制结构下被剥夺权力的女性以发言权和影响力的明确目标。声称解放应建立在辩证地、平等地承认不同身份和不同文化的基础之上,[11]教师不仅要培养学生掌握知识产品生产的语境和过程,更重要的是要推动社会和教育的变革。课堂上要引导学生对隐含在当代社会中不平等的社会关系提出批判,并质疑其产生和存在的原因,培养学生作为主体的能动性。

      解放的女性主义教育学模式是一种自我实现过程的实践,关注权威的产生根源,关注学生与教师的关系,关注知识是如何生产的,要求赋权于学生,允许视角的多样性,让学生表达他们所经历的生活,人与人之间是合作的关系等等。

      (二)性别教育学模式

      性别的教育学模式又称为心理学模式。主要从个人的心理活动出发,探求女性独特的心理成长历程,它打破了以往追求男女两性之间无差异的模式。卡罗尔·吉利根是差异的女性主义的奠基人。1970年她作为科尔伯格的研究助手开始关注女孩道德发展,并对科尔伯格的研究展开了批评。认为他的研究只关注有特权的白种男性,导致了对女性的偏见。她通过倾听女性的声音建立了一种新的女性心理学。当时多数女性主义者主张男女两性之间并无不同,而卡罗尔·吉利根断言由于男女两性的幼年时代与父母的不同对象关系,女性在道德和心理倾向上确实与男性不同。男性认同的是权利和威望,女性认同的是关怀与关系,要求西方社会等同评价两者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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