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日常用语我们可以将负面经验描述为那些我们不愿遭遇的经验, 如与周边环境和人交往中遭遇到的失望,由于意料之外的疾病带来的烦躁,或者由于自然灾害引起的震惊等。失望、烦躁与震惊所描述的消极经验告诉我们,他人、自我或者自然界突然表现得出乎我们的意料,出乎我们的习惯。这类负面经验有时会让我们感觉到,与朋友、与环境的关系受到了干扰。但在教育过程中,这些经验并不是那么消极,反之通过这些负面性还能获得积极的意义。 在此我们论述负面经验在教育、教育学以及教师教育中不可忽略的作用。 我们认为人类经验表现出它特有的负面性,没有这类负面性所有人类思维和活动领域中的学习不可能进行。我从四个方面进行探讨:1 )经验负面性在人类教与学过程中的决定性作用;2)经验负面性对教育过程的意义;3)负面经验对批判性研究教育科学的重要性;4)负面经验对教师教育的可能意义。 一、教育、教养与经验负面性 教与学过程和经验负面性之间有着密切联系,这并不是一个全新的观点, 我们可以追溯到古代哲学上来探讨这个观点。在欧洲传统中, 从柏拉图关于“枚农(Menon)”对话可见早期对学习、经验以及教学之间关系的讨论。在这个“枚农”对话中,苏格拉底试图诱导一个还不懂数学几何事实的小男孩,去认识正方形与直角三角形之间的几何关系。 柏拉图的这个对话指出了人类教与学过程中负面经验的意义, 它们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对话中存在着一个矛盾观点,即在小男孩不知道并不会做的事情中, 已经包含了他通过学习将获得的“正确想法”。[1](p.85c) ——著名的受到改革教育学派重视的陈述:看这个小男孩“不用教他”就在学了。[1](p.85d) ——对话最后的讨论反映了整个谈话过程的实用主义观点, 即某人即使从来没有走过某个城市的路,也能引导他人到那里去,只要他有对这条路的“正确观念”。[1](p.97a—b) 这三个观点刻画出关于人类教与学结构的基本看法, 我们用小男孩在与苏格拉底对话中学习数学的例子加以说明。 根据第一个观点,学习总是从已经获得的观念出发, 这些观念揭示出与学习者尚未知道的观念的联系。学习并不是毫无条件的知识和能力的获得过程,而是这样一种过程,即在这过程中有关学习者自身知识以及无知的经验、有关能力以及无能的经验起着重要作用。那个小男孩学会认识几何关系,并不是因为他自发地或根据教师的要求给出正确答案,而是受苏格拉底提问的支持,使他进入学习过程中,在这个学习过程中他对相关事实展开想象,部分地认识到问题并认识到自己的无知。 这个小男孩通过失望和混淆,即通过负面经验,找到了苏格拉底所提问题的答案,即哪个正方形是这个2×2正方形或者称“4块型”正方形的两倍大(图1)。
图1: 2×2正方形 他首先给出的答案是那个4×4或者称为“16块型”的正方形(图2)。
图2: 4×4正方形 然后他发现自己回答的正方形,只是其周长为2×2正方形周长的两倍,面积却是2×2正方形面积的四倍。 这个错误答案在后面问题的解答中起关键作用, 没有经历这个错误他可能就找不到答案。在小男孩发现这个4×4正方形是错误答案后,他先尝试在这个大正方形中寻找答案。他找出了3×3正方形或者称“9块型”正方形这个答案。 紧接着他又发现,这个正方形比“4块型”正方形的两倍多了一块1×1正方形(图3)。
图3: 4×4正方形中的3×3正方形(阴影部分) 这个3×3正方形也不是苏格拉底问题的正确答案,这使得小男孩束手无策。 他承认,经历了这些误解和负面经验后,不知道哪里去寻找这个正方形。在此他仅仅尝试了所有水平直线构成的正方形,在这个图形中似乎不可能有这类“8 块型”的正方形。 这时苏格拉底给了这个束手无策、但还一直在寻找答案的小男孩关键的提示。 他“指了指”2×2正方形上的那条对角线。(图4)
图4: 2×2正方形上的对角线 借助苏格拉底指点的对角线,小男孩在他前面给出的错误答案即4×4 正方形中发现了要找的答案。他观察着并且认识到这个由四条对角线构成的“8 块型”正方形,而这之前他不能在4×4正方形上找到“8块型”正方形的位置。 他通过比较被对角线划分的4个“4块型”正方形的面积, 推断出由这四条对角线组成的正方形就是要寻找的“8块型”正方形。(图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