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改革要求我们更深入地揭示教育与人的生命之间的关系,并回答在教育过程中儿童的生命自身在多大程度上发挥了作用,这就促使我们追问儿童思想的产生机制,即儿童悟感的产生与发展以及相应的教育机制。 过去,我们忽视悟感的存在及其作用的原因之一,是悟感还不能归结到某个学科中的某一个确定的概念,且难以直接实证。但如诗里写的“虽然我们没有见过风,当湖水起波纹的时候,我们知道风来游戏了”,我们虽不能直接知觉悟感,却可以用现象学的方法来对它进行研究。如有的作者以道德感为例,认为这种现象学的分析的要点在于,如果确实有作为道德意识感的意识现象呈现出来,我们就应该承认它们,并如实地描述它们,而不是把它们回归为其他的东西,如像某些分析哲学家所做的那样把它们归结为行为倾向;不仅注视它们的意识内容,而且注视它们的意向行为,在一个完整的意识结构中描述它们;要在生活世界中分析这种意识现象。要把意识与实践活动结合起来。(注:张庆熊.良知、责任感、内疚感——对道德意识的一种现象学的分析[EB/OL].www.xianxiang.com/0212207.htm.) 笔者把儿童的语感、数感,以及乐感、美感、道德感,司机的方向感,游泳者的水感等等统称为悟感。悟感是一种“思维的感觉”,而不是一种“知觉的感觉”,它没有具体的意识内容,是一种前意识现象,会产生意识倾向或意识内容。悟感同感悟或思想不同,后者不仅有着意识倾向,而且有着意识内容。尽管某些感悟或思想不能完全地用可传讯的语言叙述出来,但它可以用以感悟引感悟的方式进行交流或传输。例如,借助隐喻、事例等,人们可以意会而不需言传,从而交流感悟或思想。然而悟感的主要功能不在于传输,而在于它提供了产生感悟的基础。或者说,感悟或思想是悟感被激活的产物,悟感产生感悟和思想。 悟感现象在人的精神生活中大量存在,而且起着极为重要的作用,悟感是我们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并有所创造的核心因素;悟感是生命的底蕴,并在人的活动中自主发展,而不是靠教。因此,可以说悟感的培养是今天教育改革的新的领域,是基础教育之基础,对它的研究,将为以学生为本的教育改革提供强有力的依据。 一、悟感在人的精神生活中的作用 生活中,几乎处处可以察知悟感的存在。在我们所用的词语中,悟感的灵敏程度称为悟性;悟感上升到意识领域即形成感悟称为觉悟;情感和悟感被激动起来,称为感动;由悟感生感悟,称为领悟或顿悟。苏联的奥尔费耶夫实际上提到了类似于悟感的现象,他认为,在创造性的想象过程中,也有潜在意识参与其中,在这潜在意识领域中反映了主体的不受意识控制的经验,也就是说,这些经验没有表现为语言形式,或者虽然表现为语言形式,但处于意识阈限之下。他说:“定向主动性的状态是了解动物和人的思维、智力活动和行为心理的基础和关键……器官的和定向的要求的状态是机体的整体性在其对外界环境的主动关系中的最高表现”。(注:奥尔费耶夫,邱赫金.人的思维和“人工智能”[C].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6.88.) 悟感在教育中的重要性,首先源于它在人的精神生活中具有的普遍性和基础性作用。 (一)悟感现象是一种可察知的广泛的存在 悟感存在的广泛性可以从它对言语的沟通和符号的理解的支配作用中反映出来。比如,在数学和物理中都有一些不加定义的概念,例如点、直线、空间、集合、力等等,我们尽管不能用确切的语言来对之描述,却仍可用它作基础概念。比如,在某些早期的数学经典中,直线被这样地说明:“直线是这样的图形,在它上面的点是一样地放置着的。”这只能是定义缺失时的指代性话语,而不是一个明确的定义,但是,这并没有影响我们在直线和点之类的不加定义的概念之上的理论研究,人们以此为基础,正确无误地建立起严密到令人生畏的数学和理论物理的大厦。其原因就在于,我们对这些基本的不加定义的概念有着共同的悟感。类似地,我们的日常语言几乎都是有解释的和弹性的,如“打”字,可以是“打人”、“打球”、“打哈哈”、“打盹儿”、“打水”等,在悟感的作用下,各种情景自动生成各种用法,如果我们去解释它们的动宾结构、进行词义辨析,将会混乱不堪,然而我们借助这些词语却沟通得如此美妙,没有什么人因而“抬杠”。再比如,爱因斯坦在其创作自传中写道:“无可置疑的是,我们的思维基本上是不用符号而且是不自觉地进行的。假如不是这样的话,那末为什么我们有时候会对某种知觉(Erlebnis)感到‘惊讶’,并且是完全自发的呢?这一‘惊讶的行为’看来是发生在直觉同我们脑中已经相当牢固地建立起来的概念世界发生冲突时,当这种冲突很尖锐、很强烈时,它反过来又会对我们的智力世界给予强烈的影响。”(注:奥尔费耶夫,邱赫金.人的思维和“人工智能”[C].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6.35.) (二)悟感具有可求同性 人在很大范围内可以表现出对事物的认同,这也反映了悟感在我们个体中的普遍存在。其基础就是人类在亿万年发展中大数量大概率的类似事件和重复的实践在生命机体中的积淀。一个例子是,人类在长期形成的悟感,校正了视网膜成像的倒置,使之同实际存在的状态相符合,这对所有的人都是共同的。实验甚至表明,再度设置的倒置像,还是会被校正过来。在斯特拉顿的实验中,被试在若干天内带上具有倒相透视的眼镜,从眼镜中看到的都是“脚朝天”的,但在人的“主动指向外部世界”的作用下,被视的正常视觉逐渐得到恢复。(注:奥尔费耶夫,邱赫金.人的思维和“人工智能”[C].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6.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