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IO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4074(2001)04-0072-05 文艺鉴赏活动是在审美主客体之间发生的。传统文艺美学思想受传统认识论的影响,只着重强调鉴赏活动中主体的受动性,相对忽略了审美主体的能动性和创造性。20世纪中期以后,随着西方接受美学的诞生以及心理学研究的不断拓新,人们对文艺鉴赏活动中审美主体的认识才不断趋向全面和深入。 一 文艺鉴赏主体的建构 瑞士心理学家皮亚杰从发生认识论的角度重新审视了认识活动中主客体之间的关系,他认为,认识起因于主客体之间的相互作用,这种作用发生在主体和客体之间的中途,因而同时既包含着主体又包含着客体。这就强调了认识过程中认识主体的主动作用,纠正了传统认识论中“被动论”的观点。近些年来,在文艺鉴赏美学研究中,有人借用皮亚杰的发生认识论理论来探讨文艺审美中主体的认识结构及其建构[1],看到了皮亚杰的观点和接受美学重视欣赏过程中欣赏主体的介入作用之间的联系[2](P323),论析了“同化”与“顺应”两种心理反应在接受过程中对接受主体审美心理结构的强化、巩固和调整、改变的作用[3](P387-388)。 既然认识到了主体在审美活动中的积极能动的作用,那么在文艺鉴赏中审美主体的建构就显得格外重要。研究者一般从以下几方面探讨主体建构的问题。 一是文化知识素养。鲁迅先生早就说过:“但读者也应该有相当的程度。首先是识字,其次是有普通的大体的知识,而思想和情感,也须大抵达到相当的水平线。”(《文艺的大众化》)主体的文化知识素养,在学者们看来既包含一般的知识,又包含艺术修养,还包含哲学的功底。审美,尤其是艺术化的审美,是人类知识水平的形象化体现,作为人所特有的精神活动,它总是以知识作为审美主体和审美对象之间的纽带;获取充分的知识准备,在文艺接受中显得尤为重要,因为文学艺术作为符码化存在,其直观形态就已经化为了直接“知识”,更不用说其内在意蕴中包藏着丰富的间接知识含量[4](P140)。在文化知识的涉猎和积累中,还应该培养自己的文学艺术修养,提高艺术审美力[3](P381)。更深一层讲,在文化知识建构中还应该具备一定的哲学理论修养,比如掌握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基础,了解马克思主义美学的理论体系以及现代西方各种哲学思想流派[5](P123)。 二是生活阅历和审美经验的积累。优秀的文艺作品都是创作者在对社会现实生活的真切感受和深切体验的基础上写成的,如果接受者缺乏对社会现实生活的阅历,缺乏亲身体验,就会产生隔膜感,就难以准确地认识和深刻地把握作品[5](P128)。随着生活阅历和人生体验的增加,对作品的欣赏和理解就会越来越全面和深刻[3](P382)。与此同时,在日常生活经验的基础上积累审美经验,对文艺鉴赏有着重要的作用。审美经验积累是指对艺术惯例的默认和对艺术价值取向的经验积累;人的审美意识的觉醒必须依赖后天经验的叠加,是审美经验叠加到一定极限之后的爆发;审美经验叠加的厚度,往往决定着艺术鉴赏的深度[6](P45)。有了这种对审美经验的认识,就能更好地解释艺术欣赏中的“直觉”问题。审美主体有时看起来是“不加思索”地介入并解读作品,实际上“这一瞬间的审美剧变,便是鉴赏主体库存经验的重新唤醒、勃起、裂变、组合”[6](P47)。 三是人文意识和思想情操。鉴赏主体要有进步的人文意识和高尚的情操。优秀的文本,其优秀性正主要体现在它的内涵着的先进人文意识和高尚情操之中,接受者若无相应的思想情感状态,便无法跟进文本,为文本所引导,再创造也就成为空话;如果接受者的观念是落后的陈腐的,那么对文本的价值判断就将出现失误[4](P141)。 四是要有适当的审美心境。首先,欣赏者在阅读活动开始之际要完成心理转换,即中断特定关系制约下的角色心态,并完成同文本实现对位关系的心理转换,当然阅读心境也会受到“先在的情绪状态”的影响[2](P379)。其次,欣赏者在阅读活动中要保持虚静的心境和一定的审美心理距离。大悲或大喜,过分亢奋或压抑都无法造成接受心境。只有当鉴赏主体完全从生活常境中超越出来,进入审美的专注状态,忘却了现实世界,才能充分体味到文本的内在旨趣,分享到艺术创造的喜悦[3](P283)。但是,如果主体和对象之间没有距离,过分投入,完全融入文本的虚拟时空之中,也不是接受的最佳境界,因为接受者这时已不能把持自己,处于艺术化的迷狂幻觉之中,主体性实际上已经丧失;当然与对象距离也不能太远,否则无动于衷,也谈不上欣赏。这就要求主体保持“恰当的心态”[4](P142)。 这种对鉴赏主体的文化的、生活的、人格的和心理的等种种主观条件和素质的要求,被某些研究者借用海德格尔的“先结构”一词来概括。钱谷融等认为,先结构是指阅读者进入欣赏过程时的一种先在的比较稳定的心理结构,主要包括生活经历、审美趣味、性格气质、年龄性别、职业等[2]。董学文认为,先结构指的是接受者以自身的生理和心理为基础的审美经验结构,它是与主体所感知和把握到的对象的结构相对应的[7](P302)。这个“先结构”其实就是接受美学所讲的审美“期待视野”。期待视野作为一种极具包容性的审美心理结构,包括主体的思想观点、道德性情、审美趣味、艺术修养以及多种内心体验,是接受主体基于自己的审美理想、阅读经验和接受动机在心理上形成的关于未来作品的“既成图式”。顾祖钊认为期待视野又呈现为文体期待、形象期待与意蕴期待三个层面。文体期待是指读者依据自己的阅读动机,希望从自己选择的文本中读出某种文体可能具有的艺术韵味和技巧惯例;形象期待是指读者期待着读到符合自己审美理想的艺术形象;意蕴期待是指读者期待着对文本意蕴的深刻理解[3](P385)。魏饴在主编的《文艺鉴赏学》中将期待视野分为三个层次,即身心感觉(生理)层次、文化修养(文化)层次和生活阅历(社会)层次。在这三个层次中,主体的期待视野愈宽阔、愈丰富,文艺鉴赏的接受效果就会愈好[8](P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