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10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511-4721(2001)04-0061-03 我国文艺美学的探讨,尚在起步阶段,如何定位,是个很有趣味且需要进一步讨论的问题。 从事文学理论研究的人都有这样的经验,文学理论如果不借鉴美学的成果,乃至哲学的思想,就会显得单调乏味,失去理论应有的光华与高度。20世纪西方文论流派众多,是和多种哲学思潮的不断更迭以及语言学的转折分不开的。在文艺现象的阐释中,有纯美学的研究,也有专注于文学理论的研究,同时出于实践的需要,也出现了一种既非纯粹的美学理论研究、也非纯粹的文学理论的形态,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一个新的学术领域,这就是文艺美学。从历史上看,可否这样认为,西方有纯粹的美学研究,也有纯粹文学理论的系统探讨,在不少作家以及一些现代哲学家那里,也有较多的文艺美学这种形式的探讨。而我国古代文论中,像西方那种纯美学式的研究、体系式的理论研究,也是有的,但相对来说不很发达,但是对创造主体的审美活动充满诗意、富有灵性的体语,对于艺境的空灵的体认,并在这类活动中形成的文艺美学,却是特别发达的。我国古代文论,大量诗话,大体是一种文艺美学的形式,或是说,是文艺美学的古代形式。如果这一观点多少有点道理,那么我以为这对于我们理解中外文论各自的归属,即所属学科方面,可能有所帮助。而不至于像有些功底浅薄的学者,以外国的美学、文学理论体系要求于我国的古代文论,结果一加对照,竟然把我国的古代文论对照掉了。 文艺美学与美学研究的对象和目的,有共同之处,但又不尽一致,而自有其独特性。文艺美学与文学理论的关系亦然。所以,可以在一般意义上对中外文论进行比较研究,因为既然是文论,都是在文艺创作的基础上形成的美学、理论与观点,双方就必然具有共通性。但是要把我国古代文论主要是文艺美学这种形式,完全纳入外国美学与文学理论的范畴、观念、体系中去,就总让我国古代文论觉得浑身不很自在,失去了其自身的独特性。因为双方的观点,用以表述的范畴,所赋予的涵义,往往是在有着极大差异的中外文化背景上、艺术的不同的层面上提出来的。相反,把外国美学的范畴、观念,完全纳入中国的文艺美学中去,也是很困难的。这里自然涉及文化的共同性与异质性问题,需要专门、深入地探讨。 经验告诉我们,“文艺美学”作为一门学科,是将各个门类的艺术打通起来、综合研究的一门学科,或是以一种艺术为主,兼及其他门类的艺术。文艺美学为我们提供、开辟了新的学术领域。文艺美学是文艺科学的新的生长点,作为一门学科,是名实相副的,有着良好的发展前景。当前,不同于传统文化研究的“文化研究”正在兴起,并且形成了一股思潮,不同学科的学者都卷了进去。人文科学与社会科学都受到它的影响,看来文艺美学也不会例外。在文学理论方面,当前,那种阉割了文化内涵的纯审美研究主张已悄然隐退,文化诗学早就兴起,而今得到了更加有序的发展。至于文艺美学,则有着天生面向艺术的多维原则,有着面向人类文化的多向性。所以文艺美学扩向文化美学,也是很自然的事。 说到名实问题,文艺理论就不是如此。由于过去受到翻译和行政力量的影响,这门研究文艺现象的学科名称并不科学。我们平常所说的“文艺学”、“文艺理论”,都来自俄文,正如不少学者已经指出,正确的译法应为“文学学”、“文学理论”。长期地将错就错地使用,结果把文学理论与文艺理论、文艺学这样的不同的艺术研究部门等同了起来。在文学理论的探讨中,往往要征用与文学有着横向联系的其他艺术门类的经验,来解释文学现象。这是十分自然的。但是文艺学、文艺理论应当是指研究各种文艺现象的理论,而非单指文学现象的研究。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趁确立文艺美学这一学科的机会,改正我们不科学的惯常的用法,进行一次学术的规范呢?关于这点,是已有不少学者呼吁过的。改正的办法是,将文艺学、文艺理论与俄文翻译脱钩,把研究各种文学艺术现象的学科的命名,作为我们自己的艺术文化的学科范畴,名正言顺地称作为“文艺学”,而将研究文学的理论称作“文学理论”,而不一定叫“文学学”,因为“文学学”叫起来十分拗口,几乎无人理会与使用。文艺美学与文学理论,仍然属于文艺学。文学理论不再称文艺理论。这样做,不知是否可行? 一种学科要取得健康的发展,出发点与方法是十分重要的。20世纪西方社会,经历了理性的灾难、毁灭性的战乱、社会思潮的急剧转换、信息技术统制中的非人性的一面的扩张,在思想界不断在宣扬非理性乃至反理性主义,对未来人的生存状态一筹莫展,以不确定性为特征的后现代性取代了现代性。人从技术、物质的创造上,显示了其无比的潜力,但是由于物的挤压,在精神上却日益走向空虚与平庸。在这种情况下,我以为我们人文知识分子应当有一个清醒的立足点,这就是新理性精神。 新理性精神是高度的科学精神与新的人文精神的结合,是重建文化、文学艺术价值、精神的一种想法。它是针对当今人文科学的现实状况,借助于现代性、交往对话精神与人文诉求而提出的一种理论建构的设想。 新理性精神相信现代性是一种“未竟的事业”。现代性意味着以现代意识、现代精神观照当前的文化、文艺现象,是一种反思与批判,既有解构、也有建构的意识,它不是一种一味对价值、精神进行消解的意识。尽管我们可以吸取后现代性中的不少合理的因素,但是我们的学科的发展,无疑应以现代性诉求为其主导的。 新理性精神提倡交往与对话。传统文论中有知人论世之说,知人论世也就是熟知对象,理解对象,所说道理自然就恰如其分,入骨三分,这是对话的一种形式。但是长期以来,话语霸权的独语思想,非此即彼、绝然二分的思想方法,一直统治着学界。倡导一种说法,就一定要把别人的思想打倒;不同意我的观点,就把你说得一钱不值。这种真正形而上学的思想方法与极端的科学主义思维方式,有违人文科学的积累方式,曾经给我们的思想建设制造了无数灾难性的损失。我们应该倡导宽容、对话、理解、评说,要把对方看作是自有价值、各自平等、相互独立、互为存在的意识个性与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