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40-0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4203(2001)-02-0011-04 一、心智与启蒙 尽管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哲学家对“心”的描述被认为接近了“心”的真理,但这并不等于说,人的存在或人的概念就可以缺少“心”这一内涵。事实上,人之所以为人,就在于人有“心”这一精神属性。“心”既是先天的本质,又是心理活动本身。心不是一个固定不变的实体,所以,当我们说到“心”的时候,可以用“干涸”、“阴暗”、“明亮”、“丰富”、“美”等等修辞的方式或意义的范畴来比喻。从哲学上来说,心智一词不仅强调指谓人的大脑的各种心理能力,而且强调人是具有高度发展的智能的动物。在历史上,不少学者都曾用“会使用语言”及“会制造和使用工具”等等来区分人和动物的界线。但近年来的科学研究表明,猩猩在某种低级的水平上也会使用语言和制造工具。因此,还是古老的“人是理智的动物”这一说法,才能真正划分人与动物的清晰界线。人不仅具有高度发展的理性,而且具有高度发展的智能,这才是人类可以永恒地引以为自豪的东西。 哲学家们常常指出,人是一种多维的存在。人既是自然界长期发展的产物,又是社会发展的产物,还是心智进化的结果。人是自然、社会和心智的统一体。在人的身上,不仅凝聚着自然界长期发展并通过遗传代代相续的生物学和生理学上的特性,而且还凝聚着人类社会发展历史长河所积淀下来的种种历史文化传统。人是一种理性的存在,一种历史的存在,一种文化的存在。存在固化为个体的生命心智、思维禀性、情感倾向、意志品质,个体也就获得了一种实在性与生存的权利。在人类生活实践的过程中,通过心智的力量,人弥补了动物凭完善的器官和本能超过人的某些地方。然而人的心智并非只是作为人的体力缺陷的某种补偿,而且还能够使人在历史发展中不断实现自我,从而超越自然原始属性的种种限制,使外在的现象世界成为人类精神观照的客体。人在剥离自然依赖的历史过程中,以心智的优势,确立了主体地位与独立于世界的优越感。 心智是人“心”与人所创造的知性世界(包括知识系统)的融合,是集体无意识、文化积淀、经验、理性、教养、判断力和想象力的综合。人的心智体现着人类的文明水平,反映着时代精神,昭示着人类的未来。心智既有本体的属性,又是认识过程和思维方法。它不是死的实体,而是活的实在。人的心智肯定要打上时代的烙印,因为它是以个人为表现形式的。只有“神”才能在心智的一切领域跨越时代,反映高于时代的普遍性。而“神”亦为人的心智所创造,所以人给“神”的身上附着的普遍性,并不能代表心智有能力获得的真理性,而只能是人所渴望获得的真理性的象征。这里的象征,不过是人类有限性的一种企盼和猜想。 个人的判断力、想象力和实践力,都来源于心智。没有健全的心智,人就会失去自我。思想史表明,任何形而上学,都是个人心智的产物,是个人心智的逻辑或诗性的表达。心智既是精神活动的空间,又是精神活动的界限。因而,心智是人的物质性与精神性的统一。个人的心智包念着时代的内容,但个人的心智不能代替他人的心智。否则,他人的心智就会被遮蔽。只有有心智的人,有理性生活的人才能成为真正具有个性的人。人的各种不同的属性,不仅决定了人的多样性,而且也必然集中地表现为人的心智的多维性。当一种哲学或一种理论从个人的心智中抽象出来,强制性地替代他人心智的判断力和想象力,替代他人心智的内涵的时候,群体就把本来只属于单个人的东西当成了真理。“神”的乌托邦的普遍性由此产生,群体中个人的心智也由此被遮蔽。当然,个人的心智也常常自我遮蔽,所谓坐井观天者然。从人类发展的历史来看,人的心智之被遮蔽,无论以群体的表现形式,还是单个人自我的“堕落”,随时都在发生。没有一盏心智之灯是长明的。 为使心智不被遮蔽,启蒙就成为必然。不同的时代,启蒙的内涵有所不同,但这是针对群体而言的。一如西方启蒙运动和中国“五四运动”的思想文化启蒙那样,启蒙作为时代精神,其使命在于拯救群体,使群体脱离自我的愚昧和权威的迷信。启蒙的第一就就是解蔽,以使心智敞亮。荀况《解蔽》上说:“凡人之患,蔽于一曲,而暗于大理。”启蒙的第二步,才是以健全的心智体察美好的人性,建构符合人性的价值。但总的来说,启蒙精神中最重要的部分,莫过于将个体的精神从群体的迷信中分离出来。由此,教育便成为必要和重要。 二、教育与启蒙 显然,这里说的启蒙,既不是一种运动,也不是一个事件。启蒙是一个过程,它始终与人类心智发育、成长的历史相伴随,是人类自我反省和不断进步的一个推动力量。从这个角度来认识启蒙,我们就不难理解启蒙精神是一种不朽的精神。 在人类走向文明的漫长过程中,启蒙通常不是自然而然就能实现的。无论就群体抑或个人而言,人类没有哪一个活动比教育对人的启蒙影响更深。人的心智的健全和精神的养成,除了天生的特质之外,多半是教育的功劳。当然,自古以来,教育的形式从来不是单一的。但是,学校教育以其规范化、群体化的特征,在现代社会中已经扮演了主导启蒙的角色。由于教育的规模和效益成了核心,学校教育便获得了长足的发展,而人类教育发展史上的那些具有鲜明个性的教育形式,则在社会功利的排斥中消亡了。于是,在单一而封闭的、僵化的教育体系中,学校教育包揽了受教育者的一切;教师则有意无意地自命为真理标准的裁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