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交往的教育学意义

作 者:

作者简介:
兰玉萍 王有升 南京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 210097

原文出处:
上海教育科研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G1
分类名称:教育学
复印期号:2001 年 04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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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往是当今哲学的一个重要主题,对交往的关注被认为是标志着一种哲学范式的重要转变。交往在日常生活中无处不在,对于个体的生存与发展至关重要。在教育中,交往很早就被赋予了重要意义,被看作达成教育目的的重要手段。在现实的教育情境中,交往渗透在方方面面,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教育就是一种交往的实践活动。然而现今对于交往在教育中的作用的认识往往仅仅被看作是发展儿童的社会性的一种手段或是作为教学的一种辅助工具,而对于交往的实质内涵的哲学把握及其对教育来说所具有的本体论的意义,在教育者的观念中,则未必被完全意识到,在既往的教育学理论中也未被加以足够的重视。对交往的关注,将带来全新的教育理念。

      一、交往的实质内涵

       交往,在汉语语境中, 即互相来往。 在英语中相应的是Communication或Intercourse,前者有沟通、传达之意,后者有交流、交往之意。在德语中与之相应的词是Kommunikation或Verkehr,有沟通、交流、交往之意。

      当代西哲中,对交往做出深入论述的首推哈贝玛斯。面对由于科技理性与个人主义对现代社会的宰制所造成的人终极意义与价值的失落,哈氏赋予交往以本体论的意义。他把交往从一般的人的活动中分化出来,把交往的实践从马克思所说的劳动的实践中区分出来,由此也就把人与人之间的实践关系与人对物的实践关系区分开来,从而展开了对工具理性、唯科学主义的批判。并认为在交往中所形成的主体间性具有本体论的意义,从而为突破个人主义对当今社会的宰制提供了认识论的依据。

      哈贝玛斯认为,真理由共识所构成,而共识是人们在没有内外压力和制约下的理想情境中进行交往沟通达成的。人们在交往的过程中会追求一种平等而真诚的人际关系,对这些道德理念的追求先验地存在于语言使用的过程中。有三个“有效宣称”(意指语言使用者赋予其断言的理据)制约着人们可以正确地运用语言跟别人交往。第一个是“真理宣称”。在认知层面上的交往过程里,我们是期望所使用的句子能够反映外在世界的事实,并且是通过这些认知句子把相关事实告诉别人。因此,这些句子的“有效性”是取决于其能否达到事实的真相。说话者在这里遵守的是真理宣称。第二个是“正当宣称”。正当宣称是语言使用者和别人交往时,要遵守支配着人与人交往的社会规范。人际的关系很大程度上是由这些规范构成。第三个是“真诚宣称”。我们使用的句子是希望别人相信这是真诚表达我们内心的想法和感觉。这三个有效宣称规范着正确的语言使用,并且指涉三个世界。真理宣称指涉的是“客观世界”,正当宣称指涉的是“社会世界”,而真诚宣称则指涉“主观内在世界”。(注:参阅哈贝玛斯著,张博树译:《交往与社会进化》,重庆出版社1989年版,第1—70页; 阮新邦著:《批判诠释与知识重建——哈贝玛斯视野下的社会研究》,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9年版,第26—36页。)

      不同于既往的“笛卡儿式”的“单向理解”的研究模式,哈贝玛斯认为,人类的存在并非以一个独立的个人做基础,而是以“双向理解”的交往做起点。从人存在的基本层次看,这意味着交往是人性的一种本质,或者是说人际间的相互理解是人存在的基础要求。这种双向理解正是在没有内在和外在压力与制约的理想交往情境中所达成,由此所形成的,也正是所谓的“主体间性”。

      可见,真正意义上的交往,绝不仅仅是表面上的相互来往,而是关涉到意义的双向理解与生成,关涉到人的本质性存在状态,关涉到主体间性的造就。交往是人们在没有内在与外在压力与制约的情况下,彼此真诚敞亮、交互共生的存在状态。(注:有人认为,交往是一个总体性范畴,它指认一个系统,包括物质交往、精神交往和语言交往三个层次,而所谓交往实践是指物质交往,即多极主体间的物质交换过程,其所谓多极主体,不仅指个体主体,而且还指社会、民族、国家等。(任平:《走向交往实践的唯物主义》,《中国社会科学》,1999年第1期。 )这里把交往实践仅仅限定在物质交往层面,明显是阉割了人与人之间意义与精神交往的内涵,而把交往主体扩大到社会、民族、国家,则明显是对交往的本质内涵的泛化。)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交往实质上即等同于广义的教育,教育在本质上是一种交往活动。

      二、教育中的交往

      教育中的交往在很久以前就被教育家们所论述。例如,孔子重视学生间交往的作用,他说:“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古希腊大思想家苏格拉底所倡导的“对话法”,事实上是师生间的一种真正交往。

      苏格拉底主张教育不是知者随便带动无知者,而是使师生共同寻求真理。而对话正是探索真理与自我认识的途径。他认为,只有通过人与人的交往,只有了解事务的本性,才能获得真理。这要通过对话而达成,这是一种在灵魂深处激动、不安和压抑的对话。对话便是真理的敞亮和思想本身的实现。对话以人及环境为内容,在对话中,可以发现所思之物的逻辑及存在的意义。

      雅斯贝尔斯曾对教育中的交往进行过深刻的论述。他认为,教育之不同于训练的地方在于,训练是一种心灵隔离的活动,人成为纯粹的客体,而教育则是人与人精神相契合,文化得以传递的活动。人与人的交往是双方(我与你)的对话和敞亮,这种我与你的关系是人类历史文化的核心。可以说,任何中断这种我与你的对话关系,均使人类萎缩。如果存在的交往成为现实的话,人就能通过教育既理解他人和历史,也理解自己和现实,就不会成为别人意志的工具。(注:雅斯贝尔斯著,邹进译:《什么是教育》,三联书店1991年版,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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