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诗的现状与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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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作家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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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刊代号:J1
分类名称:文艺理论
复印期号:2000 年 06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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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歌的现状

      南帆 诗歌的现状如何?

      这个世纪初期,作为五四文化运动的重要组成部分,诗歌曾经取得了辉煌的成就,胡适、郭沫若等人的诗歌引起了很大的震动。一个世纪演变下来,诗歌的道路非常曲折,各种各样的起伏一言难尽。今天,我们已经走到这个世纪最后的时期,诗歌的现状怎么样呢?你们二位对今天诗歌的现状有什么评价?有哪些成就?哪些不足?

      孙绍振 诗歌的作者比读者还多。

      这要从好几个方面来看。现在对诗歌的评价分歧相当大。一种评价以谢冕为代表:“新诗正在离我们远去。”一种评价是我最近在《中华读书报》看到的,说他们举办的诗歌朗诵会颇受欢迎,诗歌并没有离我们远去。我觉得,诗歌发展到本世纪末已经发生重大变化。五四时期,抗战时期,五六十年代,八十年代,这几个时期的读者群是共通的,跟其他文学作品的读者群拥有同一个市场。现在这个统一市场分化了,诗歌只是在一部分诗歌爱好者中流通,统一的、全国性的、稳定的诗歌读者群大大萎缩。从诗歌在报刊上的萎缩就可以看出这一点。现在报纸上已经基本没什么诗歌了。这说明,读者在分化,读者的选择多样化了。同时,我在1980年就说过,诗歌也在选择它的读者,诗歌的读者也在选择诗歌,诗歌读者的专业化程度非常高,由此产生一个现象,就是诗歌的作者比读者还多。诗歌读者群的萎缩导致了危机感。

      诗歌和读者的关系需要好好考虑。一种考虑是这种关系不正常,诗歌应该有更多的读者。我觉得,这才是正常的现象。但是现在诗歌走向狭小的圈子,诗歌的作者如何突破自己这个狭小的范围,成为一个很大的问题,我觉得当前应该正视这个现实。也许有些人并不同意,他们认为诗歌这种文学形式,它的功能,本身就不能适合所有读者的需求。那么,我们如何解释抗战时期以及八十年代相当大的读者群?诗歌拥有广泛的受众是正常的呢,还是只有一个很狭小的专业范围才算正常的?我倾向诗歌不能局限在一个狭小的圈子里,最好诗歌能维持一个相当稳定的广泛的读者群。如果我这个看法是对的,那么诗歌的现状就面临着危机。这个问题表面上是诗歌读不懂的问题,实际上是诗歌艺术的主题、形式、想像力、感情、智性的追求,都发生了激烈的变动,作者的探求,所进入的层次,读者的想像力无法到达。作者的探求本来是应该与读者共同创造的,按照西方流行的阅读理论,作者写完以后并不是一个作品的终点,只有读者也参与创造了,作品才得以完成。现在有些作者写出来的作品好像就不想让读者参与。

      王光明 诗歌失去了思潮性的现象。

      讲诗歌的现状,可以有许多的角度。其中有一个现状不能忽略,那就是现在整个社会都在走向现代化,寻求现代性。现代化的特点是都市化和世俗化,这是现代性精神和价值重排的背景。在都市化和世俗化的过程中,诗作为一种比较高雅、比较精深、比较讲究语言效果的艺术形式,越来越多的读者已经不太关心,更多的读者关心更容易读的小说、散文,特别是影视作品。所以,讲诗歌现状,可以从读者方面来讲,从市场方面来讲,也可以从诗本身来讲。从诗本身来讲,我觉得这二十年来诗还是有很大的进展,这种进展就是当时以朦胧诗为代表的一批新诗所开创的一种新的、与过去的主流诗歌不一样的诗歌格局。这种诗歌现象的形成打破了过去主流诗歌一统天下的局面,诗变得比较多样化。主流诗歌仍然存在,主旋律仍然有,仍然在提倡,但是另外一种更讲究诗本身的追求,或者说更讲究本体诗歌追求的诗大量出现。从这样一个角度来看,诗歌这些年来取得了相当大的进展。作为诗歌思潮来讲,从朦胧诗,到第三代诗,再到九十年代的诗歌,情况非常复杂,但是到了九十年代以后,诗歌失去了思潮性的现象,不是真正关注诗歌的人,往往很难对诗歌有一个整体的印象。

      南帆 光明不太认可“危机”的说法,光明强调的是“本体诗歌追求”。

      王光明 诗人的探索始终没有停止。

      潮流性的现象消失以后,真正的诗歌探索恰恰在这个时候得到了相当程度的展开。在九十年代,像于坚、伊沙的诗,具有一些后现代的特点,就是拆解生活。九十年代走向商业化的过程,诗人以一种调侃的、游戏的甚至是一种堆砌的方法,把生活的平面化、生命的分裂感以及心灵的破碎呈现出来。这些诗不追求深度的语言效果,但是仍然企图对应现代破碎的生存境遇。就我本身来讲,更关注的是一些在八十年代中期以来就站在诗潮以外,诗潮无法整合的一些诗人,像西川、欧阳江河、翟永明、陈东东、王家新。他们一直在诗潮的边缘,但是个人不断有突破。去年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了他们的六本诗集,从诗的艺术质量来讲,与朦胧诗歌相比,这些诗取得了较大的进展。当然不是说,它们像朦胧诗那样有广大的读者,有那么强烈的社会反响,而广大的读者和强烈的社会反响二者恰恰是和朦胧诗时期那种抗衡性的状况有关。而现在到了九十年代,在商业化的语境里面,知识分子的心态也发生了调整,所以追求的主要的不是一种抗衡性,而是追求艺术本身,追求诗本身的效果。就诗本身的效果而言,很大的一点就是注意到诗歌语言的特点。诗歌的效果是从语言出发,同时又不断返回语言,注重语言的性质、语言的综合要素的开发。我觉得九十年代中期和末期,这些诗人的创作取得了比较大的或至少说值得专业读者关注的成果。的确,许多读者在离开诗歌,但是就诗歌本身而言,他们的探索和努力始终都没有停止。这种探索取得的成果是更加诗性的。这是我对诗歌现状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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