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世纪的头20年与末20年在文化思想上有许多相似之处:第一,都是处在文化的转型期。头20年,是中国文学从古典到现代的转换时期,也是我国新文学的起点;末20年,对于中国的文化和文论来说,也是一个重大的转折:文学从“阶级斗争的风雨表”回归到文学自身,经历了从“中心”向“边缘”的转换。第二,均是处在中西文化大交汇的背景下,处在中西异质文化的相遇、碰撞(冲突)和抉择之中。20世纪初中国新文学的诞生,是同“西学东渐”的文化背景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文学观念的演化、新文学的兴起,都从西方文化中得到有益的启示。本世纪末20年,随着改革开放政策的实施,西方文学理论、观念的引进,中国文学创作与批评,从“他者”寻求“自我”的改造和建设之参照,出现了文学的新观念,打通了走向世界的视野,促进思维天地,推动了文学思想的“绿色革命”。第三是多元化的思维。本世纪头20年,无论是对诗歌的讨论还是白话文的讨论,都是多元的。20年代以后,才逐渐地趋向“一元化”。本世纪末20年,无论人们把眼光投向文学自身问题的讨论(如关于现实主义、现代主义、主体问题等的讨论),还是关于人的思考(如人的文学和人道主义的讨论),视野和意识都冲破了“单一”的思维模式,逐步形成一种多维的语境。 但是,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本世纪的头20年和末20年毕竟是不同的,因为它们联系着两个不同的世纪之交。当我们面向21世纪时,我们必须更多去关注的是它们的“异”。本世纪之初,新文学的启蒙者为了倡导文学革命,对传统文学采取一种比较激烈的态度,因而对传统文学中的一些有特色的、应当继承和发扬的基因,有所忽略和遗失,如对艺术现象的感悟和把握等。现在为了我们自身的发展,就应该把它们从“荒原”上找回来,为它们寻求一条“回家”之路。本世纪之初,倡导文学革命的思想家、文学家,都很有国学根底,出过洋,直接接受西方文化的影响,而且有目的地从事译介工作,遂成为“五四”运动的先驱。而80年代以来,大量的西方文论、美学、哲学理论的引进输入,冲击了原来的文学观念、文艺标准,引起了人们的思考,促进了文学的发展,但在一定程度上也出现了文学思想的混乱。由于中西方“隔绝”了这么久,在西方是历史性发展的理论、流派共时性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极需要对它们进行清理,还它们的历史状貌,了解各种理论、流派产生的背景、原因以及在历史发展过程中的关系和联系。只有在对它们有“历史性”认识的前提下,才能更有效地借鉴、接受和创造。 因此,如何在吸取历史经验的基础上,找回那些优秀的传统,对大量引进的西方文论进行清理,在传统与现代的衔接上寻找、明确中国文论的走向,应是我们面对21世纪时必须着手做和把它做好的工作。 在送走20世纪、准备迎接21世纪到来的时刻,我们应把眼光更多地放在未来。关于未来世纪的文论研究、学术研究,我有下列几点思考: ①应有世界眼光,即要有世界性的诗学立场。中国文学是世界文学的一部分,我们研究中国文学,不能只是“独白”,应与世界“对话”,要研究中国文学在世界的地位、影响、贡献,中国文学与世界和世界文学的关系。中国是世界的中国,研究中国文学,应面向世界; ②要重视文论与文化的结合联系。当前,文学研究发展的一个特点,就是和文化研究紧密结合在一起;研究文论应重视其文化背景,也要注意文论中文化的投射,认识文论中的文化质素; ③要重视多元文化的比照和交叉学科的投射。当前,文学研究发展的另一个特点便是越来越趋向于一种多元文化的总体研究和多学科的投射,在不同的文化体系和学科之中进行比照和阐释。现在世界上许多文化的转型就在这种情况下发生; ④要更多地关注当下的文学问题。当前文学界可谓丰富复杂,扑朔迷离;作为文学研究者,要去面对,去研究,总结其经验和教训,还要引进新的方法,这样我们的文论研究才具有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