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的哲学与比较教育:兼论西方中心在比较教育理论研究中的终结

作 者:

作者简介:
王长纯 首都师大教育系

原文出处:
外国教育研究

内容提要:

“和”的哲学是中国传统哲学的核心之一,孔子关于“和”的论述又是“和”哲学的具有代表性的内容。本文作者将“和”的哲学理论与现代的比较教育进行比较研究,并提出自己的观点。


期刊代号:G1
分类名称:教育学
复印期号:1999 年 02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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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中国传统哲学之于比较教育意义的发现

      我们需要能同世界其他文化中诞生的比较教育理论进行对话和交流的、能打破西方中心壁垒的、勇于创新和探索的比较教育学。现今西方的比较教育理论都是由各种西方不同民族文化传统和文化母体形成的,深深地打上了各自民族哲学文化文化特质的印记。中国传统哲学文化的民族特质不在于它的僵化,而在于它的开放性,中国传统哲学文化这种开放性与兼容性是其自身变革与创新的内在动力,同时也是能够对整个人类有巨大吸引力的一种理性形态,为人类提供普遍的启示。中国的比较教育必须植根于中国民族的文化传统,尤其是中国优秀的哲学传统。这样才能建立起中国真正的比较教育学,能对世界比较教育产生影响的中国比较教育学,正如成中英先生所言:利用西方哲学以解析和了解中国哲学,这并不表示用西方哲学取代中国哲学,而是用以达到中国哲学本体、观念、逻辑、知识结构和语言义理的澄清、彰显和创新。

      比较教育之根在哲学。中国比较教育理论构建必须植根于中国哲学,哲学是人类文化的理论基础,中国哲学是中国文化的理论基础。不仅如此,中国哲学正在为当代世界文化新发展做出深刻的贡献。任何哲学均不可走沙文主义路线。西方比较教育学需要新的出发点和新的思考。突破其狭隘与局限,中国比较教育学也需要从西方比较教育学中吸收营养获得发现。中国比较教育的世界化和世界比较教育的中国化,这是构建中国比较教育学的必由之路。

      在人类社会发展的新时期,中国传统的哲学文化的意义正在被重新发现。长期以来,受技治主义思想和思维习惯的影响,人们往往看重现在,而忽视过去,偏爱科技,而漠视哲学文化,特别是诞生在过去的传统的哲学思想。作为当代西方文化的哲学解释学精华为我们提供了重新认识中国传统哲学,特别是发现其对比较教育理论建设的实质性意义的崭新视角。通常认为,时间间距会不断疏远和间隔作者,本文与读者之间的关系。因此“时间间距”对我们的理解总是有着一种阻碍作用,使人们能把握的“原义”将越来越少,而误解则日益增多。由此,历史的、传统的东西离我们越来越远,越来越陌生,越来越丧失对现实的意义,包括对比较教育的意义。

      哲学解释学的代表人物伽达默尔却赋予“间距”以完全不同的意义。他指出,我们试图理解的历史流传具有“陌生性”和“熟悉性”的两极性。流传物是一对象性的存在,它属于过去,并日渐枯萎失去了生命力,就此而言,它对于我们具有一种“陌生性”;然而另一方面,流传物由于进入了语言而成为这样的对象,它向我们诉说着什么,并以此种方式与理解者的传统相连接,在此意义上,它对我们具有一种“熟悉性”。间距就是指陌生性与熟悉性的两极性之间的中间地带,换言之,就是流传物作为对象性的存在与通过语言进入传统的存在之间的那个领域。间距的作用就在于,它事实上连接着陌生性与熟悉性,成为历史与理解者所生活的时间之中介。这样,我们就会发现,传统哲学与当代比较教育的哲学问题其实是在同一个文化层面上的。但是当今所谈论的传统哲学已不可能仅仅属于古代,而是经过发展演化成为现实的观念存在。因此,从这个角度来看,中国传统哲学是一种现实的传统哲学,将其与西方当代哲学相比较,不能说他们之间没有时代的共通性。任何历史都没有远去,任何历史都是现代史,即使我们对其比较的那种哲学思想在现实哲学的总体中的定位还不明确,但是能够将它们提出作比较本身就足以表明它从这个角度观察中国传统哲学,连同其核心范畴之一“和”是现实的,绝非仅仅属于遥远的过去时代。伽达默尔认为历史的、过去的东西已与当前的东西融合成为一个整体,其间无分明界限。现代哲学解释学将中国传统哲学从遥远的过去召回,使我们看到比较教育与中国传统哲学对话的可能性与必要性。

      自柏拉图以来的西方传统形而上学都采取单纯的在场是第一性的观点,从而把永恒的现在或常住不变的在场看成是居于至高无上的地位,是一切不在场的东西的基础,所谓本质主义实际把常在或恒在看成是最高的根据。西方传统哲学认为“有优于无”,肯定优于否定的原则皆由此而来。只是到了海德格尔,才看出了这一点,打破了这种认为在场居于至高无上的传统,从而也摧毁了单纯的“现在”优于过去与未来的地位。海德格尔主张:“过去”、现在与未来三者的融和与同时性:过去并非简单地过去了,它仍然是,只不过曾是,它仍然存留着,未来也并非简单地没有到来,它已在现在或当前中达到了,只不过是作为未完成的东西而到达。奥托·帕格勒在解释海德格尔的时间观点时说:“过去,作为曾是,在其存留中离去;未来在其仍未完成中达到,过去与未来都不应该按现在的恒久不变性来解释为尚未出现的东西。”海德格尔的思想给我们很大的启发,离开了过去与未来的孤立的现在是不现实的,也是不存在的,后现代主义者德里达继承并发展了海德格尔的哲学,提出:不在场的东西比在场的东西更为重要,更为本质,这也就是所谓的补充的逻辑。“现在”内涵有过去与未来,它是过去与未来的结晶。人所活动其中的时间性场地就是一个由过去与未来构成的真正现实的现在,一个融过去、现在与未来为一体的一体。德里达的这种思想使我们深刻认识到作为不在场的中国传统哲学对于思考、构建中国比较教育的重要意义。

      现代哲学解释学高度评价读者的历史能动作用,姚斯指出:读者本身便是一种历史的能动创造力量,文学作品历史生命如果没有接受读者的能动的参与介入是不可想象的。因为,只有通过读者的阅读过程,作品才能够进入一种连续性变化的经验视野之中。我们对中国传统哲学的解读、研究与转换,就是要充分发挥研究者历史能动性,使本文从死的语言材料中挣脱出来,而拥有现实的生命,这样我们便可以以中国传统哲学为基础建立富有生命力的中国比较教育学。

      二、“和”的哲学的解读

      “和”是中国哲学的核心思想之一。它是一个内容十分丰富的哲学体系,代表了中国传统哲学的特质,反映了中国传统文化开放的心态和宽阔胸怀。建立具有中国特色的比较教育学当然要很好的学习研究和的哲学。

      “和”在说文解字中解释为:相应也。即是用一种声音对另一种声音做出反应。

      “和”这一哲学范畴最早出现于西周末年。《国语·郑语》载:史伯认为:“以他平他为‘和’”,并提出了“和实生物,同则不继”的观点,其中蕴涵着只有不同因素的吸收与统一,才能推动事物产生与发展的深刻哲理,晏婴对此又做了进一步的发挥,他认为,相异之物相成相济谓之和(见《左传·召公二十年》),并指出了和与同之区别,晏子言:“和,如羹焉。火、水、醯、醢、盐、梅以烹鱼肉”,由这些作料的和便产生了一种新的滋味,不同于醯(醋)、醢(酱)味道的新的滋味。另一方面,同,“以水济水”,“若琴瑟之专一”则产生不了任何新的东西。同与异是不相容的,是排斥的,和则不然,只有若干个异合在一起才会在一定条件下产生和,和是开放的,能产的,富于生命力的系统。《易乾卦·彖辞》说:“大哉乾元!……保合太和,乃利贞。”也就是说,和在这里被看成是弥漫整个宇宙的普遍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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