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新自由主义,人们一般认为它是一种鼓吹私有化、市场化、自由化和金融去管制化的资产阶级经济学思潮。新自由主义是“华盛顿共识”的价值支柱,也是导致世界经济陷入困境的罪魁祸首。需要注意的是,新自由主义在政治领域的危害同样十分严重。当前,就连西方学者也承认,资本主义世界出现了严重的政治衰败现象,西方自由民主神话正在破灭。追究西方民主困境的根源,就会发现,虽然当代西方民主制度的话语体系不断变迁,但是从本质上看,西方民主还是一种以资本逻辑为主导的民主形式,维护的是资产阶级的整体利益。因此,必须深刻认识新自由主义民主的阶级统治实质和局限性,认清新自由主义民主的严重危害性。 一、新自由主义民主是资本主义经济基础的政治表现形式 马克思曾经指出:“民主制是国家制度一切形式的猜破了的哑谜。”①也就是说,民主制是体现国家制度实质的政治存在物。通过考察民主制,一方面,可以深刻理解统治阶级建立和组织国家制度的真正意图和利益实质。另一方面,民主制和国家制度作为上层建筑,不可能脱离其赖以生存的经济基础而独立存在。因此,不管上层建筑的具体形式和话语体系如何变迁,其维护统治阶级经济利益的阶级属性是一以贯之的。 20世纪七八十年代,为了适应资本主义世界的新变化,力图克服凯恩斯主义所引起的“滞胀”危机,新自由主义及其经济政策开始勃兴。新自由主义不仅强调经济私有化、自由化和放开金融资本管制,而且具有强烈的政治诉求,如反对福利国家、主张消除工会组织等。在民主领域,新自由主义借助话语体系建构,把西方自由民主制度打扮成民主制“唯一形式”、人类“历史的终结”,通过宣扬所谓的“普世价值”、自由民主“优越论”,在全世界强行推广西方自由民主制,试图掩盖其垄断金融资本主义阶级统治的本质。 需要指出的是,在自由主义早期阶段,自由主义者并不赞成民主。自由与民主具有不同的哲学传统,自由主义在本质上排斥民主。正如洛苏尔多所言:“首先,不应忘记的是,自由主义传统中的经典作家们不仅以冷酷、敌视、有时是公然的蔑视来谈论民主,而且认为民主的出现是非法的和对社会契约不可容忍的破坏,因此‘诉诸上天’(借用洛克的话语)或诉诸武力结束民主是一项合法的事业。”②近代以来,广大人民群众登上历史舞台,大众政治成为不可避免的历史洪流。在这种情况下,自由主义通过话语体系的重新构建,试图消除自由与民主之间的矛盾,把民主界定为自由主义的民主,将民主塑造为一种可以被资产阶级接受的政治观念。在新自由主义浪潮泛滥的当今时代,国际金融垄断资本成为占主导地位的资本主义经济,新自由主义民主则必须服膺于国际垄断资本的需要。因此,严格来讲,新自由主义的民主并不具有独立性,而是被新自由主义意识形态所嵌入的民主制。新自由主义为民主设置了不可逾越的制度边界,但是为着统治的需要又必须把民主伪装成真正的普遍物。 马克思主义认为,民主具有阶级性。资本主义“现代国家,不管它的形式如何,本质上都是资本主义的机器,资本家的国家,理想的总资本家”③。新自由主义民主虽然表面上强调公民投票选举,但是这种选举是被附加了许多条件的。社会大众虽然被允许在选举时投票,但是实质的统治权却与社会大众无关。社会大众仅仅被赋予决定由资产阶级的哪一部分来实施统治的权力而已,除此之外,社会大众别无所有。金斯伯格就指出,现代西方民主越来越封闭,“政治被划归到一个单独的领域,该领域由职业政治家所占据,由政党精英加以组织,并由技术性话语和行政人员的官僚予以保障,它在相当大的程度上是与广大公众绝缘的”④。因此,在资本主义国家,民主并不是人民的真正权利,而是资产阶级实施阶级统治的政治工具。 新自由主义民主所鼓吹的选举活动看似兴盛,但究其实质只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民主盛景,掩藏在这种盛景之下的则是资本主义的强势权力。为此,伯纳德·曼南(Barnard Manin)提出了“观众民主”的概念,他论证说,政治竞选活动的性质已经发生改变,它更加鼓励在舞台上的表演甚于对问题的立场。选民在民主选举中的角色更像是观众而非公民⑤。西方国家的选举民主越来越呈现出剧目化特征,公民虽然被赋予选举权,但并非是选举舞剧中的主角,他们获得的只是充当主角的虚假印象,主宰政治舞台剧的隐形力量是资本利益。 事实也证明,剧目化的选举民主损害了社会大众的投票热情以及对民选政府的信任。根据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的数据,美国人对联邦政府的信任度总体上呈现连年下降的趋势,2007年以后从未超过30%,近年来更是下降到20%以下,超过80%的选民不信任联邦政府,这无疑是对以选举为基础的西方民主制度的巨大打击。政治精英、经济精英、文化精英凭借资本提供的纽带紧密连接在一起,控制了资本主义国家的公共部门与公共决策。一些具有强劲资本实力的经济集团在市场和国家的双重庇护下,成长为对公共政治持有强大影响力的寡头,各类精英聚拢在资本寡头周边形成稳固的、僵化的小集团。以资本能力为标准,社会成员被划分为掌握权力的少数富人与只拥有民主最低限度的政治权利但无法对公共政策施加影响的多数人。所以,从本质上看,新自由主义民主维护的是少数金融资本家的利益。 二、新自由主义民主继承了个人主义和自由至上的自由主义基因缺陷 承袭启蒙运动以来西方社会对个人价值的重新发现,自由主义传统试图从哲学上论证个人作为社会秩序之基础的合理性。密尔曾指出:“任何人的行为,只有涉及他人的那部分才须对社会负责。在仅只涉及本人的那部分,他的独立性在权利上则是绝对的。对于本人自己而言,对于他自己的身和心,个人乃是最高的主宰。”⑥在此基础之上,洛克提出国家的合法性在于个人权利的契约性让渡。在自由主义者看来,个人权利是一种不容置疑的自然原则。在个人主义思维指引下,自由主义继而论证了自由优先原则的合理性。自由主义认为,自由相对于其他价值理念——如民主、平等、正义等——应该具有更高位阶和优先性。如哈耶克就直白地指出:“它并非是为了一个良好的公共管理才被需要,而是为了保障对市民社会和私人生活的最高目标的追求。民主本质上是一种手段,一种保障国内安定和个人自由的实用手段。它本身绝不是一贯正确和可靠无疑的……只要民主不再是个人自由的保障的话,那么它也可能以某种形式依然存在于极权主义政体之下。”⑦也就是说,民主的限度在于维护和保障个人在私人领域的基本自由。超过了这个限度,在自由主义者看来,民主就会演化为践踏自由的恶制度。然而,自由主义宣扬的所谓个人主义、私人自由实质上是维护资产阶级本身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