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引言 改革开放40多年来，我国民营企业蓬勃发展，经历了从小到大、由弱到强，在社会诸多领域发挥着重要作用，已成为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力量。近些年来，中央多次公开关心和支持民营企业的发展，习近平总书记在民营企业座谈会上曾强调，要“各级党委和政府要把构建亲清新型政商关系的要求落到实处，以支持民营企业的发展，关心民营企业家成长”①，并把提倡营造良好的营商环境作为支持民营企业发展的重要任务之一。在当前，随着国外经济社会发展环境面临深刻变化，以及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迫切需要，民营经济发展升级已迫在眉睫，如何激励民营企业扩大投资、创新发展已成为亟待解决的经济问题。其中，作为影响民营企业投资决策最为重要的因素之一，营商环境的优化将直接涉及政府与企业间关系的重构，已被社会各界视为突破民营企业投资瓶颈的重要方向（夏后学等，2019）。因此，在新时代高质量发展背景下，反思传统政商关系中不足、厘清新型政商关系形式，对激励民营企业扩大投资、助力经济创新转型将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实际上，民营经济发展所面临的困境，一直是转型国家经济发展中比较关心的问题之一。在探究如何促进民营企业投资的研究中，已有研究表明，由于制度设计缺陷和市场发育滞后（Shleifer and Vishny，1994），转型经济体中民营企业的投资除了受到经济政治不确定性影响之外（Jones and Olken，2005；Julio and Yook，2012），往往还受到产权保护环境、资源约束等因素的影响（Acemoglu and Johnson，2005；Xu，2011）。而且，在市场竞争方面，政府投资或国有企业凭借其政策和资源优势在各个经济领域挤出民营企业的投资（Yonce，2010；Cohen et al.，2011）。为此，当外部正式的制度发育滞后时，民营企业为生存发展不得不去寻找有效的替代机制来弥补正式制度的缺失（Allen et al.，2005）。在转型期的中国，民营企业在许多方面依然处于弱势地位，政治联系作为一种最为典型的非市场战略（Faccio，2006；潘越等，2009），在民营企业的投资发展中已发挥着重要作用（徐业坤等，2013）。因此，如何应对政府环境、处理与政府的关系，以便获取企业生产发展所需资源，也就成为我国民营企业战略决策的重要方面（张建君和张志学，2005）。 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中国转型经济期特殊的制度环境决定了企业战略布局具有明显的“二元性”，企业经营管理往往受到市场因素和非市场因素的交织影响，单一的市场战略难以有效地引导企业的正常运营，整合市场和非市场两种战略就显得尤为重要。其中，作为企业战略管理的重要补充内容，非市场战略主要是指企业在非市场环境中通过改善整体行为以增加价值所采取的一致性行动，而政治战略是其中重要的一个研究对象（Baron，1995）。在诸多转型经济体中，作为影响企业经营管理的一个主要的非市场力量，政府掌握和控制着诸多经济社会资源的配置权，对企业的经营环境和绩效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Baron，1995）。其中，在对企业市场战略——投资扩能影响方面，相比于没有政治联系的民营企业，具有政治联系的民营企业的投资支出更多（Adhikari et al.，2006；蔡卫星等，2011）。一般而言，类似于企业政治行为的非市场战略运用，主要归因于在转型经济中制度缺陷以及市场的不完善等因素（Peng and Heath，1996），从而使得企业市场和非市场“二元”战略“平行”存在。而且，企业的投资除了受到来自内外部环境或资源等市场因素的影响外，还受到包括经济转型过程中非市场环境因素的干扰，这就对企业开展非市场战略、整合市场战略和非市场战略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然而，鲜有学者从战略整合的视角来讨论企业合作型非市场战略（如官员与企业家间“合作”关系）对其市场战略（如企业投资）的影响，忽视了“二元”战略互动在企业经营管理中的潜在作用。 此外，就目前研究来看，现有文献所探讨的“政治联系”作为企业政治战略的一个重要表现形式，其内涵界定较为抽象，均以管理者从政背景或已有社会资本等静态方式来衡量政治联系（Faccio，2006；杜兴强等，2011；于文超和何勤英，2013），使得在分析企业在构建政治联系方面的主动性、互动性方面的认知尚且不足，从而难以有效地呈现企业非市场战略的微观形态。实际上，随着政治资本积累和政治网络边界的拓展，企业通过多种途径所构建的政治资本将更具有灵活性，在权变中将政治资本嵌入到企业经营活动中（赵晶和孟维烜，2016）。而且，在现实经济活动中，企业会积极融入政府活动中去，企业家能直接参与到政府有关经济政策的决策过程中（罗党论和应千伟，2012）。然而，从既有的文献来看，现有研究的内在逻辑阐述主要聚焦于政府与企业间的利益博弈方面，忽视了政府与企业间可能存在合作的一面，而这种合作也就构成了企业“二元”战略整合的推力。 为此，不同于以往有关政治联系视角的相关研究，本文将研究视角聚焦于“企业家+官员”合作建策方面，系统考察了“企业家+官员”合作建策对民营企业新增投资的影响、内在机理及其经济效应。利用2016年第12次中国私营企业调查数据（CPES），研究发现，“企业家+官员”合作建策对企业新增投资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提高了民营企业新增投资意愿和水平。作用机制研究发现，“企业家+官员”合作建策通过缓解企业融资困境、提高民营企业家地位和完善企业治理制度，进而促进了企业新增投资。进一步分析还发现，相对而言，在市场化程度较低地区、无政治联系和未能享受政府优惠政策的企业中，“企业家+官员”合作建策在企业投资行为中的促进作用更强。最后，合作建策能为企业获取更高质量的政务环境，说明合作建策也对增强政府行政效率具有显著的积极作用。 相较已有研究，本研究的可能性贡献之处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 （1）现有文献在研究政企关系对企业投资的影响关系和内在机理时，过多关注的是企业在与政府利益博弈中处于被干预或者博弈劣势的立场，鲜有研究涉及政府官员与企业家间的合作关系对企业投资行为的影响。不同于已有研究，本文在处于经济转型期背景下从一种战略整合的视角考察了企业家与官员合作建策对民营企业投资发展的影响，并认为合作型政治联系有助于企业战略资源的整合，这不仅丰富了企业的非市场战略研究，拓展了以市场为核心的战略管理，而且也为企业投资的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和思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