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434 [文献标志码]A DOI:10.13811/j.cnki.eer.2020.12.001 行动者看待事物的视角、视野与视域决定着其自身行动的切入角度、涉世广度与思考深度。教师作为一种面向过去、现在与未来的境遇式存在,在每一个时代都有其独特的问题意识、研究向度与价值追求,其自身的发展更是一个永远“行动着”的概念。悄然而至的人工智能裹挟着多重的意涵指向,勾勒出一幅全新的时代性变革图景。对于教师发展而言,作为一种技术手段的人工智能,蕴含着一种工具理性;作为一种时代背景的人工智能,蕴含着一种时代诉求;而作为一种行动视角的人工智能,则蕴含着一种行动契机。人工智能的到来全方位、多角度地“廓清”与“映照”教师的自我特质,亟须安身立命于这个时代的教师用自身的独特行动作出其存在的内在承诺。因此,“特质定位”与“行动哲学”是思考人工智能时代教师发展的立论依据,而行动视角的交叉、行动视野的敞开与行动视域的融通则是教师自我进行理性反思、内在觉解与自觉行动的关键所在。 二、追问:人工智能时代教师的特质定位 教师特质是随着时代更迭与社会变迁而不断反思追问的结果,体现着时代诉求与社会期望。人工智能时代教师的特质定位是人工智能“替代之势”与教师行动“自我觉醒”双重作用的结果,其实质是对“教师是什么”“教师是谁”“谁是教师”“何以为师”等一系列经典问题的追问,是立足于“时代之势”与“社会变局”对教师“如其所是”“可能所是”与“理当所是”的探寻过程。 (一)从“教师是什么”到“教师是谁”的追问 人工智能在经历三次迭代升级的浪潮之后,逐渐从数据层与算法层跃升到应用层与服务层,进入教学监测、学情分析、考试诊断、测评反馈、课堂管理、学校治理的各个层面,与教师有限的知识经验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反差,对原有教师存在的内涵形成“动摇”“廓清”与“替代”之势,在引发前所未有的恐慌、焦虑、困惑与不安的同时,刺激着教师对自身本质与存在意义进行深层思考。“教师是什么”是剔除各种背景与关系之后,对教师的本质存在所作出的概念性规定,是从“存在者”的静态视角对教师类本质的框定。因此,人工智能时代对“教师是什么”的发问是对教师存在本质进行静态还原的过程,关照的是“实存”与“本质”之间的区别。 直面人工智能时代教师的生存危机,需要探寻教师在特定生存处境中的角色定位与具体行动,而不是对教师普遍本质的考察。“教师是谁”是基于教师本性对教师个体处境的追问,亦即在特定时代背景下对“我适合做教师吗?”“做教师意味着什么?”“我根据什么来证明自己有资格做教师?”等一系列问题的追问,其目的是既要对教师的现实存在进行事实性的揭示,也要对教师的具体发展进行可能性的显露。因此,人工智能时代对“教师是谁”的追问是在特定时代情境中对教师具体生存境遇进行动态敞开的过程,关照的是“实存”与“行动”之间的关联。 教师不是一种现成的存在,教师发展更是一种境遇式的生存过程。如果说对“教师是什么”的发问是找寻教师存在的本质意义,是对教师共相身份的本质确认,将教师作为一个“存在者”(being)的名词看待,关注的是教师存在的品质、天赋与才能等构成要素,那么对“教师是谁”的追问则是建构教师生存的行动力量,是对教师个性身份的自我认同,将教师作为一个“存在着”(to be)与“去存在”(to do)的动词看待,关注的是教师在具体生存境遇中的整合思维、融突能力与转化思想。因此,从“教师是什么”到“教师是谁”的追问,是基于人工智能的时代背景与时代诉求对教师特质进行定位的一种“视角转换”。 (二)从“教师是谁”到“谁是教师”的追问 教师的特质定位是通过对“教师是谁”的追问而逐渐变得清晰的,由“师之为人”与“人之为师”的双重运思构成。人工智能时代教师的生存危机正是由于没有对“教师是谁”这个问题作出符合时代特征与时代诉求的合理回应。教师发展“存在于他认识或理解自身的方法之中”[1],需要时刻对这种理解作出抉择与行动。这既是教师在时代境况中安身立命的过程,也是教师在寻找自我时代命运的行动中进行“教师化”的过程。这就需要重建新的时代视角,重新反思、体认与觉察教师“是其所是”的意义向度,建构教师个人行动的价值序列。因此,对“教师是谁”的时代追问既是对教师生存境遇的整合关联,也是教师对自身生存方式的哲学运思。 人工智能在对传统观念中教师的“有用性”进行“升级换代”的同时,引发了教师行动结构的深刻变革。在人工智能时代,对“谁是教师”的追问可从“谁不是教师”这一问题出发。自身能被人工智能完全替代的教师不是“真正的教师”,自身不能直面人工智能挑战的教师不是“真正的教师”,自身不能转化人工智能所带来的机遇的教师不是“真正的教师”。人工智能时代的教师始终处于一种“尚未完成”的状态,需要具备一种通过技术彰显自身所“是”的能力。因此,对“谁是教师”的追问是在明晰“教师是谁”的基础上,对教师生存的实践能力、思维意识与精神内涵进行多层次、分向度、跨阶段的时代重构。 在人工智能时代,对“谁是教师”的追问并不能采用概念性定义的方式进行界定,这是因为视角转换后的追问方式已然跳脱出“是与否”“错与对”“真与假”二元对立的思维窠臼,而是把问题的界定、运思的逻辑与价值的探寻置于关系性、情境式和个体化的脉络之中。教师需要“作为一个完整的人,占有自己的全面的本质”[2],对“谁是教师”的追问需要将教师行动的关系网络、实践情境与精神世界作为思考的逻辑起点。因此,从“教师是谁”到“谁是教师”的追问,是在融通教师个体生存境遇与自我意识的基础上,对教师特质进行定位的一种“视域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