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批评的守望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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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师院学报:哲社版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J1
分类名称:文艺理论
复印期号:1997 年 11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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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学批评表达的思想常常被理解为进取性的,即它宣谕某一作品表达了何种意谓,有什么深度和魅力,或者反过来指明该创作是如何不好之类;对于读者,它也可以作出引导性的述说。文学批评作为一种话语,它是在已有的文学作品话语的基础上,再来评点、阐释、说明,这就显得是一种针对已有话语的话语,有一种进取性的姿态。尤其在当今求新、求变的文化语境下,那种意图维持既有文化因子的举措易被视为是保守,这就又常使得批评家们更多地是采取一种开拓的姿态来进入文学领域。但是,真要全面地理解文学批评的特性的话,那么应该说批评的更重要的职能是一种“守望”性质,即它是在认识、评价的层次上来充当既有文化的看守者。

      以下,笔者拟从四个层面来作出论析。

      一、规则层面:阅读惯例的守望

      文学批评首先是作为阅读惯例的守望者而呈现的。这样来说包含了两层意思,一是文学批评既关涉到写作,也关涉到读者阅读,问题是除非由于文化上的专制,那么作者是可以不听从批评家的指点的,并且作者也常常就是这种态度;而对于人数比作者多得多的读者来说,了解一下批评家的见解则是有必要的。当阅读理解有困难时,批评可以起到导读作用;当阅读时感到自己读出了富于魅力的东西的,批评则可以起到印证自己见解的作用。二是,文学批评就在阅读方面也涉及到许多方面,如作品的类型如何,价值怎样,作品的美学追求是什么,它的写作背景中有什么值得说明的等等。为何首先要提出一个阅读惯例?这是因为,文学并不是一个物理的事实,不是因为它有一个“文学性”的元素融入其中而成的文学,它其实是在文学的惯例系统中才成为文学的。

      文学是在文学惯例系统中才成为文学的,这看来是一个较为拗口,而且较为抽象、难以辨清的问题。不过,这要结合到一个实例来看,也就易懂了,先看下列文字——

      便条

      我吃了放在冰箱里的梅子。它们大概是你留着早餐吃的。请原谅,它们太可口了,那么甜,又那么凉。

      对这一段文字,从直觉上我们就知道它是一段留言的应用文,不是审美意义上的文学作品,更进一步说,它也不是诗。但如果将上述文字换一种排列方式,情况就有不同如:

      便条This is Just to Say

      我吃了 I have eaten

      放在the plums

      冰箱里的that were in

      梅子the icebox

      它们and which

      大概是你you were probably

      留着saving

      早餐吃的for breckfast

      请原谅 Forgive me

      它们太可口了the were dilicious

      那么甜 So sweet

      又那么凉[①] and so cold.

      如果说前文是便条的话,那么以诗行形式来写的就是名为《便条》的诗,从我们阅读的体验来看它象是诗,而且它也确实是作为诗来写、来发表的,它是美国著名诗人威廉斯的诗。在这一阅读体验的变化中,可以说是诗行排列形式的文体惯例,和人们以诗行形式作为诗的最直观的特性的心理惯例起了重要作用。

      美国美学家乔治·迪基就提出了一个艺术惯例的理论,他所面对的问题是,各种艺术创新和实验层出不穷,甚至有人可以将偶尔捡来的木头作为一件雕塑艺术作品送入博物馆展出,这使艺术应由人(可以是艺术家,也可以是业余爱好者)制作的信念也受到了冲击。在这一似乎怎么都行的时代里,仍然还是有一个社会认定的尺度——即艺术惯例在起作用的机制。杜桑在达·芬奇画作《蒙娜·丽莎》的复制品上,给人像加了两撇胡须,这成为达达艺术的杰作,但并不是任何恶作剧式地行为都被允许的,如在公众建筑上涂抹就可能被罚款。迪基认为,我们之所以能区分艺术和非艺术的界限,“是因为我们已经懂得了那种支配着艺术作品特征和鉴赏的惯例,并且也已经能把这种惯例看作一种默契的尺度”。[②]这一尺度一方面可以提供给社会一种操作上的和认知上的框架,另一方面又可以随着艺术实践的变化作出一些调整。

      文学批评对于文学阅读来说,它可以起到一种促动人们审美心理和习惯变化的作用,如在对新潮艺术的批评中,批评家就往往要帮助鉴赏者用一种不同于以往的艺术眼光来看它,从中看到一些仅凭自己的直觉未能领悟的东西,但更重要的是,文学批评可起到一种保存固有的、既定的阅读惯例的作用,对诗有诗的读法、对小说有小说的阅读途径,各个作家、各类作品、各种风格有对阅读的不同要求。屈原诗中的“香草美人”有微言大义,是借这些形象来表达严肃的社会内容,柳永笔下的香草美人就没有这些深度,但可以在人道主义的范畴上指出它表达了对下层妇女的同情,但还有一些艳情诗作就不能作此解释了,它的思想价值缺乏批评话语来作支撑。象这种状况,一个缺乏知识背景的读者是无从把握的,只能从批评家的教诲中才能有所悟解。特里·伊格尔顿有一段话是可以用于说明批评时阅读惯例的看管作用的,他说:

      文学理论家、批评家和教师们,这些人与其说是学说的供应商,不如说是某种话语的保管人。他们的工作是保存这一种话语,他们认为有必要对之加以扩充和发挥,并捍卫它,使它免遭其它话语形式的破坏,以引导新来的学生入门并决定他们是否成功地引导它。[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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