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号]D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6505(2016)05-0124-09 美国的“特朗普现象”、英国脱欧公投的胜利以及独立党的悄然兴起、法国国民阵线选民支持率的持续走高、德国选择党不容小觑的势力、中东欧民粹主义政党的上台……这些都意味着民粹主义政党的兴起成为一个世界范围内的现象。民粹主义是种族主义、民族主义、欧洲怀疑主义等思潮的混合物，打着民主的旗号，却试图通过选举、公投等形式来绑架政府决策，实现反对精英政治、“攻击政党、政党体制和政党议题”的目标。①因此，许多观察家和政治家都担心民粹主义政党正在改变世界政治的走向。② 民粹主义政党缘何兴起?它们兴起的势头是否会持续下去?德国选择党和德国海盗党在政坛的不同表现及前景为我们提供了很好的比较分析案例。选择党作为极右翼民粹主义政党的代表，成立三年便成为德国政坛的一支重要力量；而同为民粹主义政党的海盗党却只是昙花一现。本文梳理德国选择党与海盗党的发展脉络，从选民基础、政党纲领、组织结构三个角度来分析两党的异同，并试图以此为切入点来探寻影响民粹主义政党兴衰的因素。 一、海盗党与选择党的不同命运 德国海盗党于2006年9月10日在柏林成立，以16821名党员成为当时德国最大的“小型政党”③。“海盗党”一词起源于瑞典，英语中“盗版”与“海盗”同词，因此“海盗党”也被称为“盗版党”。海盗党主要由年轻人组成，反对影音专利版权，支持盗版，倡导网络信息自由下载。同时，海盗党宣称自己不遵从某种特定的意识形态，维护个人权利和私人空间，提倡数据共享以及公民的政治共识。④成立之后，海盗党关注的议题逐渐延伸，由只关注网络问题的单一议题政党向多议题政党转变。如今，它的议题不仅包括网络空间中的个人权利，还涵盖环境保护、经济发展、青少年保护等诸多领域。 海盗党支持盗版的主张虽然不为西方主流社会所接受，但是迎合了部分德国年轻人在新媒体技术发展下的诉求。他们追求网络信息共享及下载自由，并且对主流政党的政见有所不满。海盗党自参加2011年柏林议会选举后发展迅猛，以8.9％的得票率进入柏林议会，占据149个议席中的15个；2012年以7.8％的得票率进入北威州议会，获得237个议席中的19个；同年又以7.4％的得票率进入萨尔州议会，得到51个议席中的4个；2012年以8.2％的得票率进入石荷州议会，得到69个议席中的6个。⑤ 然而，海盗党的表现只是昙花一现。具体而言，海盗党的部分支持者原本只是出于政治抗议的目的，并没有固定的政见，选民基础并不稳固；而且海盗党在由单一议题政党转向多议题政党的过程中，竞选纲领过于杂糅且缺乏明晰的理念，难以持续“标新立异”；加之海盗党的领导人和党员大多是关注网络议题的年轻人，政治倾向不固定，分歧不断。因此，海盗党在2011年和2012年地方议会选举中表现出的势头难以为继。2013年以后，海盗党再也未能跨越5％的“选举门槛”而再次进入各级议会：在2013年的联邦议会选举中，以2.2％的得票率未能进入议会；在2014年的欧洲议会选举中，以1.4％的得票率仅获得1个议席；在2016年各州竞选中颓势更加明显，在3月的巴登—符腾堡州议会选举中得票率仅为0.4％，在莱茵兰—普法尔茨州议会选举中得票率仅为0.8％。⑥随着选举成绩的起伏不定，海盗党的党员数量也相应发生波动，如图1所示。
图1 近十年海盗党成员数量的变化 资料来源：德国Statista研究型数据资源网站，参见http://de.statista.com/statistik/daten/studie/201542/umfrage/mitglieder-der-piratenpartei-in-deutschland/，网站未提供2013年数据。 与德国海盗党大起大落不同，同样“标新立异”的德国选择党却在短时期内表现突出且发展势头还在继续扩大。德国选择党于2013年2月6日在柏林成立，由德国学者和经济界人士创立，以反欧元主张和反难民政策而广受关注。该党以“选择党”为名，主要是针对德国政府在欧债危机中的援助政策。在欧债危机中，一些欧盟国家的支付能力受到挑战，经济趋向衰退。为了阻止危机，德国对这些国家采取了一系列救助措施，并坚称它在政策上“别无选择”(alternativlos)。而选择党则认为还存在其他的选择方案，并提出废除欧元、重新启用德国马克或者建立一个小型的货币联盟等替代主张。⑦除了政治主张的“非主流”，选择党的组织形式相对于其他政党也更加严密、有序，决策方式也较为专制，到目前为止其内部意志和主张的形成过程尚未完全向外部公开。⑧正因如此，选择党通常被认为是右翼民粹主义政党。但是，选择党自身对此并不认同。2013年，选择党时任领导人贝尔恩德·卢克(Bernd Lucke)辩驳道：“和其他持有欧洲怀疑主义和张扬的民粹主义、反移民的政治团体不同，我们既不是民粹主义者，也不是右翼。”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