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40~05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5779(2016)01~0026~05 近代以来中国正经历急剧的社会变迁,“任何教育问题的产生都是与社会变迁相伴而生的”。[1]社会变迁必然伴随着教育的转型,而教育的主阵地是“学校”,总目的是“人”,“学校”与“人”的转型自然就成为教育回应时代的战略抉择。所谓的学校转型,是指传统学校在价值取向、行政管理、内部管理、组织建设等方面向现代学校不断变革的过程。所谓的“人”的转型,是指人的传统身份属性向现代人不断变革的过程,“公民可以说是人之当代转型”。[2]因此,教育转型、学校与人的转型必须依赖“学校变革”与“公民教育”。近年来,学界针对学校变革与公民教育已经有了大量研究,笔者在这里自不用赘述,但关于这两个主题的研究一般都是各自为政,几乎不相勾连。基于此,笔者拟从学校变革与公民教育面临的困境着手,尝试以一种新的视角重新审视两个主题之间的内在关系,以期为彼此发展打开新的思路。 一、公民教育与学校变革的困境 “变化与革新”意味着打破陈规,改变积习,引进新理念、新机制以及新技术。不仅学校变革如此,公民教育在我国作为一项“熟悉而又陌生”的事业也在经历层层蜕变。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变革从来都不会一帆风顺,甚至可以说困境重重。 (一)公民教育的尴尬与悖论 近十年来,公民教育无疑是教育学界研究的焦点之一。各种相关论文、专著、译著纷纷出版,许多学校也相继展开了实践探索。表面上看,公民教育的春天似乎到了,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事实的情况却是“说的多”而“做的少”,“做样子”的多而“动真格”的少。之所以出现这种怪象,跟公民教育的性质不无关联。公民教育既是一项教育事业,更是一项政治事业。这是它的重大意义所在,也恰恰是自身所有尴尬的首要原因。公民教育不仅承担着使“人”(自然人)成为“人”(公民),进而改良社会的教育重任,更承担着渗透国家意识形态,促进个体国家认同,进而维护社会稳定的政治重任。也就说,公民教育涉及“社会稳定”与“社会变革”这样一对悖论式目标。 三十多年来,由于体制不断改革开放所带来的发展红利即将结束,“改革开放”进入深水区。如果要寻找新的发展动力的话,那只能是“人”的解放或进一步解放,公民教育重要性就在于此。但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经历了“文革”的十年浩劫,深知“稳定压倒一切”对于国家发展的重要性,所以始终牢牢把握对于学校的意识形态主导权,对于真正的学校公民教育,所采取的态度事实上是“不鼓励、不提倡、不反对”。公民教育理论研究很大程度上被限定在学术探讨范围内,公民教育实践被限定在一些区域学校的零星实验范围内。所谓“新课改”中涉及的公民教育内容寥寥无几,并且依然是“国民”导向。公民教育作为一门课程,无论是独立课程、渗透课程还是综合课程,都无法在学校生根发芽。公民教育的尴尬就在于我们迫切需要它,但它在中国大部分学校却几乎没有生存空间。对于转型社会来讲,如何保持社会稳定是一个重要或者最重要的问题,难就难在“社会稳定”和“社会变革”能否兼容?人们之所以对公民教育这么敏感,原因就在于对它的误解,即认为公民教育在“解放”人的同时会给社会带来混乱。公民教育通过何种方式才能消除尴尬,成功实现“社会稳定”与“社会变革”的双重目标,这是第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二)学校变革的“阿喀琉斯之踵” 学校变革也遭遇了自身困境。“变革涉及人、财、物、时、事、空的复杂关系,常常遇到阻力”。[3]学校遇到的变革困境或阻力主要源于两个方面,一个是变革本身的问题,一个是变革者的问题。前者主要指变革的资源、时机、理念、战略、策略、技术、流程等等,对应的是学校变革过程中的“财、物、时、事、空”;后者主要指变革主体的观念、惯性、惰性、利益等等,对应的是学校变革过程中的“人”。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如果能够顺利解决,都会成为推动学校变革的强劲动力;如果解决不好,都会成为变革的阻力与障碍。回顾我国几十年来的学校发展历程,如果说改革开放之初,学校可能受制于“财、物、时、事、空”等客观性因素而无法进行有效变革的话,那么中后期许多学校并不存在这些困扰却依然问题丛生,又当作何解释?虽然在每次改革过程中,学校似乎都作出了某些重要改变,但这些改变大都不具可持续性,甚至一些开始阶段十分成功的学校改革,也往往莫名其妙的功败垂成。 无疑学校“变革者”,即“人”的因素应当进入我们的视野,事实上正是“变革者”的困境导致目前学校变革的困境,他们是症结所在。因为推动学校持续变革的终极力量并非技术、流程,更非战略以及其他变革本身的因素,而是“人”,具有变革精神、变革勇气以及变革智慧的“人”!如果“人”这个因素解决不好的话,就会成为决定学校变革命运的“阿喀琉斯之踵”(致命弱点)。本文意义上的变革者,主要包括学校行政服务人员、教师以及学生。首先是包括校长在内的行政服务人员,他们是学校科层制的主力军,面对变革指令,上传下达,精准高效,但是往往对“为什么变革”这类价值诉求缺乏敏感性。如果是被动变革,行政人员便容易出现教条式服从,对于“变革意义”的阐释与传达缺乏兴趣;如果是主动变革,则依据“合法性”权威刻板传达指令,苛求教师以及学生按照既定的“变革手册”忠实执行,往往忽略或无视教师与学生真正的变革诉求与教育需要。其次是教师,“与其他行业的人相比,教师过着一种更为与世隔绝的专业化生活。”[4]教师的职业稳定性与变革的动态性难免产生矛盾,很容易对学校变革进行消极反对或抵抗。再次是学生,学生是学校变革的主要受益者,也是变革的主要目的所在,但“长期以来,学生的声音在学校变革中被严重忽视,这既不利于学生的发展,也会影响学校的变革进程”。[5]“变革者”是学校变革成功的关键,但“变革者”本身问题重重,恰恰成为学校变革最薄弱的环节,也是变革最容易夭折的症结所在。如何调动变革者的积极性,为学校变革提供持续动力,从而治疗学校变革的“阿喀琉斯之踵”,这是第二个值得深思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