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传统认知科学的困厄及其对课堂教学的危害 传统认知科学曾对认知心理学的蓬勃发展作出过积极的贡献,而心理的“符号及其表征”思想曾一度成为心理学家的重要研究工具。但是,随着哲学、神经科学、计算机科学、认知人类学等学科的发展,以认知主义和联结主义为代表的传统认知科学的弊端日益凸显,并给课堂教学的顺利实施造成了一定的危害。 (一)传统认知科学的困厄哲学是认知科学发展的根基与导引。而在西方传统哲学中,身心二元论的哲学思想长期宰制人类的精神生活,其中以古希腊哲人苏格拉底、柏拉图和17世纪的法国哲学家笛卡儿的观点最为典型。苏格拉底之所以能无畏无惧、凛然赴死,是因为在他看来,“死亡不过是身体的死亡,是灵魂和肉体的分离。身体的死亡,可以让人获得本真的善。身体是灵魂得以净化、自由的绊脚石”[1]。柏拉图则认为: “身体是一种虚幻而无意义的存在,它是心灵的藩篱和墓场,它阻碍了心灵对智慧的追求。”[2]笛卡儿继承和发展了这一身体观,认为:“我赖以成为我的那个心灵,是和身体迥然相异的……即使身体不复存在,心灵依然为心灵。心灵和身体是相互独立,毫无关联的两个实体,所以,存在着主客、身心的二元世界。”[3] 传统认知科学正是建基于上述主张身心、主客、心物二元对立的哲学观之上的。它主要包括认知主义和联结主义两大流派。认知主义认为人脑与计算机的信息处理系统相似,人的认知过程的实质是遵循清晰的形式规则对抽象符号表征的计算,其产生与操作符号的特定规则有关,而与实现这一操作过程的物质载体无关。[4]而联结主义则认为,认知过程不是简单的符号计算,而是网络整体结构活动的结果。“所谓认知过程,就是网络自原初状态至最终完成的稳定状态。人的神经网络不同于处理离散符号的计算系统。它通过新的计算方式与程序去模拟一组相互联结的神经元及其活动,希望建构更‘真实’的认知系统。”[5]虽然认知主义与联结主义的主张不尽相同,但它们均将人的认知活动仅视为人脑独立的抽象符号运算过程,其间身体只能消极、被动地接受、投影各种外部信息。这一点已有学者指出过: “虽然联结主义和认知主义有一定的差别,但二者在‘认知的本质就是计算’方面却是惊人的一致。”[6] (二)传统认知科学对课堂教学的危害 诚然,传统认知科学对课堂教学的顺利推展功不可没。但由于自身难以克服的缺陷,传统认知科学也给课堂教学的有效实施带来了一定的消极影响,主要表现在以下两大方面。 1.离身性的软腹 传统认知科学认为认知可以脱离身体而存在,即具有离身性倾向。这种离身性在课堂教学中的危害主要表现为以下三方面。 首先,造成课堂教学对生命的漠视。在这种认知观的影响下,学生的身体始终处于受压制和被贬抑的境地。这既是对学生身体的忽视,更是对学生生命本身的漠视。正如阿尔贝特·史怀泽所言:“善的本质是保持生命,促进生命,使生命得到最整全的发展。恶的本质是毁灭生命,损害生命,阻碍生命的发展。”[7]因此,对于离身教学无视生命的偏弊亟需予以警惕与纠正。 其次,致使课堂教学认识论陷入二元论的逻辑悖谬。“课堂教学认识论根植于课堂教学活动中,它不仅决定着理解和处理教学问题的方式、广度与深度,而且决定着教师把教学理念转化为教学行为的具体方案与措施。”[8]但是,在“离身性”的误导下,教师易形成身心、主客二元对立的教学认识论,认为学生在身体“缺场”的情况下,依然能有效地学习,结果忽视身体的经验、体认和参与在课堂教学中的重要价值与作用,拒绝学生的行动与实践,造成课堂教学中的身心、主客、知行分离,并过分倚重理论教学和普适性知识的传授,而实践教学和个人知识则未能得到应有的尊重。 最后,导致学生主体性的失落。对身体的贬斥和漠视,促使教师倾向于把学生看作知识的容器,其任务就是无条件地接受教师所传授的知识,从而造成学生学习的主动性、积极性丧失殆尽。保罗·弗莱雷用“银行储蓄”来隐喻这种不良情状。在他看来, “教学成了一种储蓄行为,学生是储蓄所,教师是储蓄者”。[9]最终学生沦为被动的客体与物,失去了属人的自由与尊严。 2.计算—表征的桎梏 计算—表征作为传统认知科学的一个核心观点,对课堂教学也造成了不容忽视的危害。具体表现如下。 其一,导致课堂教学的程式化。由于传统认知科学迷恋和虔信“计算机隐喻”,认为人类获取知识的过程就是对内部表征的计算。而表征是一些静态的符号结构,因此,这在课堂教学中就会表现为典型的简单思维、静态思维,教师往往趋向于把复杂、丰富的课堂教学活动看作类似于计算机的信息输入、编码、存储、提取的过程,从而使教学沦为简单、线性的工作流程,导致教学的简单化和庸俗化。许多教师笃信只要按照预定的程序进行教学,就会产生预期的教学效果,教师因为拥有了这样的信条,教学中往往过分关注预设,忽视生成。 其二,促使课堂教学的技术化和工具化。计算—表征的观点使教师在教学中,秉持技术理性和工具理性的价值取向,热衷于追寻向学生传授既定的、程序化的客观知识的操作技术,从而使变动不居、复杂丰盈的课堂教学活动沦为简单的技术操作,忽略了课堂教学不仅是一门科学,而且是一门求真、向善、尚美的艺术。结果导致“今天,我们不问怎样使一个孩子成为一个完整的人,而是问我们应当采用什么技术,使他成为关心生产物质财富的世界中一颗光滑耐用的齿轮牙。”[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