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的无所不在与叙事学的与时俱进  

——“叙事的符号与符号的叙事:广义叙事学论坛”综述

作 者:

作者简介:
肖惠荣,江西师范大学叙事学研究中心,江西 南昌 330022;曾斌,江西师范大学叙事学研究中心,江西 南昌 330022

原文出处:
江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J1
分类名称:文艺理论
复印期号:2015 年 06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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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年11月6日至7日,“叙事的符号与符号的叙事——广义叙事学论坛”学术研讨会在南昌召开。本次会议由江西省哲学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江西师范大学叙事学研究中心、南开大学文学院、江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和江西省社会科学院中国叙事学研究中心联合主办,江西师范大学叙事学研究中心承办。南开大学文学院和江西省各高校及科研机构的近百名师生参加了会议。

      本次会议由南开大学文学院刘俐俐教授与江西师范大学叙事学研究中心首席专家傅修延教授共同发起,前者专事文本分析的理论与实践研究,后者深耕叙事学研究。尽管两位学者研究领域各有侧重、不尽相同,但他们就当下的叙事理论的发展达成如下共识:一方面,叙事学凭借自身的理论活力和学科渗透力,近年来呈现出向跨学科的广义叙事学发展之势;另一方面,当研究领域不断扩大、研究对象日趋多元时,传统叙事理论在面对新媒介带来的冲击时显得力不从心,甚至难以自洽周延,面对这种巨大的挑战,理论工作者理应做出新的阐释和说明。与此同时,两位学者不约而同地关注到了四川大学赵毅衡教授新近出版的《广义叙述学》一书,一致认为该书从广义叙事的角度提出许多具有原创性和富有启发性的理论概念和观点,但也存在一些值得商榷的地方。基于以上两点,为鼓励同仁尤其是青年学人深入探索广义叙事的奥秘,两位学者决定以“广义叙事”为主题展开研讨,这也符合罗兰·巴特“叙事遍存于一切时代、一切地方、一切社会”的认识。

      本次会议呈现出十分鲜明的学术特点。一是议题集中且涵盖面广。内容涉及叙事学基本理论、听觉叙事、空间叙事、中国叙事传统、图像叙事、新媒体叙事等问题,这正应合了叙事学研究的跨媒介之势。二是理论反思大胆且强烈。尽管与会代表大多为年轻学人,但他们勇于立足于自身研究,反思“广义叙事”研究面临的理论和实践问题,积极发表自己的看法,其中不凡真知灼见。三是与会者学科背景多元且年轻化明显。与会者除傅修延、刘俐俐、龙迪勇等叙事学专家外,还有来自文艺理论、中国古典文学、中国现当代文学、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电影艺术、新媒体及传播等多个领域的研究人员,这也应合了叙事学研究的跨学科之势。

      从提交论文和大会发言的内容来看,大致可分为四个方面,现综述如下:

      一、广义叙事学基本理论探讨

      叙事学作为一门学科起步于20世纪60年代左右,经典叙事学主要聚焦于文学叙事文本内部结构,旨在建构叙事语法或语式的普遍规律。这种研究方法切实有效地提高了读者对文本的理解程度,但叙事学研究如果只关注文学文本,而忽略其他体裁,显然是有失偏颇的。因为就叙事本身而言,它是人所特有的一种行为,在人类生活中无处不在,并不仅仅局限在文学领域之内。日常生活场景如一段音乐、一场电影、一幅图画、一栋建筑均可视作叙事文本。同时,人文社科各领域出现的“叙事转向”也促使当前的叙事学研究不能再以文学作品作为自身唯一的研究对象,从这个角度上说,如果我们的研究仅仅是对经典叙事学的概念和范畴进行补充和完善,是远远不够的。当叙事学冲破旧有的樊篱,跨过学科、媒介和文类的界限取得累累硕果时,它已经向我们证明了自身具有与时俱进的可能性。建设一个更具包容性的叙事学理论框架也成为学界迫在眉睫的任务。赵毅衡教授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其《广义叙述学》就是一本采用跨学科跨媒介的新研究思路、对所有叙事文本重新进行了分类并试图总结其普遍规律的广义叙事学专著。

      《广义叙述学》对所有叙事作品进行了分类与说明,提出了“叙述”的底线定义,阐释了纪实型叙述与虚构型叙述“双区隔”原则,探讨了广义叙事学背景下的时间和情节问题,论述了叙述文本的主体冲突。全书不仅对叙事学的一些常见重要概念进行了重新审视,提出了许多让人耳目一新的理论范畴,更重要的是,它为其他研究者提供了一个全景式的叙事学理论系统,这一点得到了与会人员一致的认可与肯定。

      同时,任何学科的生命力都来自于不断地被审视与修正。作为一门试图涵盖多学科的叙事理论建构,与会代表们就《广义叙述学》存在的一些值得推敲、有待商榷的地方展开了热烈讨论和积极反思。

      刘俐俐教授对《广义叙述学》一书进行了长时间的细致阅读,在充分肯定赵毅衡教授理论创新的同时,提出了自己的思考。一方面认为《广义叙述学》的出现对于人文学科研究有如下意义:其一,它在勾勒叙述全域上是合理的,提供了人类叙述现象截至目前的全景图,理应成为人文社会科学各学科及相关研究领域的必要参照体系;其二,它不仅使具体的叙述体裁和样式具有了相互比较的事实可能性,还让叙述深层次问题的学理脉络变得更加清晰与深刻;其三,它对全域叙述视野中的学术范畴进行了命名;其四,在昭示人类叙述与文化、意识形态以及审美的复杂关系上,它再次强调了富有创新性的、虚构的叙述体裁是可以容纳最丰富复杂人类感情和体验的叙述。另一方面也指出了《广义叙述学》有待深化之处:其一,《广义叙述学》的研究对象是人类所有的叙事行为,因此一定要警惕其理论探讨从人文研究领域滑入非人文研究领域;其二,从学科谱系角度来看,《广义叙述学》的出现对文艺理论、文艺美学和美学研究提出了严峻的挑战;其三,《广义叙述学》的普适性给哲学研究提出了新的挑战,我们应如何从哲学层面解释带有“元”性质的“广义叙述学”?

      与此同时,刘俐俐教授还带来了对“故事”这一叙事学基本概念的最新思考。在《鲁迅〈故事新编〉故事与小说的人类学思考》一文中,她从广义叙事的角度重新考察了鲁迅的《故事新编》,对该书中的故事与小说做了人类学意义上的探索,认为鲁迅《故事新编》凭借艺术上的创造性,显示出讲述和倾听(书写和阅读)故事是人类的本能性现象,故事始终蔓延和传递于口头与作家文学中,人类借对意义的需求与故事始终相伴,并对故事片段与故事构成、故事语法等相关理论问题做了简要介绍与辨析。

      傅修延教授认为,《广义叙述学》提出的一些概念范畴,如区隔、语力、底线、卷入、文本身份、解释社群、最小偏离度、二次叙述化、底本与述本、框架与犯框概念、二我差、四句破、不可靠与不可信之别、全局不可靠与局部不可靠等,都极富创造性与冲击力,有些简直令人拍案叫绝。这是中国人在叙事学领域做出的令人惊喜的重大理论原创,可以说这部著作在构建广义的叙事理论体系上迈出了里程碑式的第一步。但该书也存在一些值得商榷的地方:一是有些界定不能自圆其说,如把竞赛型文本放入演示类叙述中不太合适;二是在界定概念的内涵和外延后又将概念的内涵混淆,如将不可靠叙述界定在意义—价值轴上,但在具体阐述时又陷入到对不可信的论述中;三是定义过分严格,但在具体论述时很难执行,有时不得不抛出“底线定义”这一范畴;四是概念之间有时会相互冲突,无法自圆其说时便采用了“解释社群”这个概念,其意义的复杂性将引发新的争议;五是忽略了听觉这一维度,赵毅衡教授所著的《符号学》一书中亦引用了大量视觉符号,但既然是从广义上建构叙事理论,那么就不能无视和视觉一道表情达意的听觉在叙事中举足轻重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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