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D082 约翰·斯图亚特·密尔(1806-1873年)是19世纪英国杰出的思想家。他的头上有4顶帽子：激进民主主义者①、自由主义大家②、折衷主义大师③、活跃的社会改良主义者④。其实，无论是自由主义，还是折衷主义，密尔的思想存在着很多内在的冲突，这种冲突恰恰反映了19世纪西方社会固有的矛盾。密尔继承了功利主义的传统，但他反对功利主义的基本原则；他深受空想社会主义的影响，但他反对科学社会主义；他主张进行社会改革，主张自由主义，但反对社会革命。这是他那个时代卓越的思想都汇入了密尔的心灵而造成的一个结果。 一、密尔的思想渊源 密尔的思想体系是一个复杂的综合体系，其思想渊源也是比较复杂的。 1.詹姆斯·密尔的代议制政府理论 密尔认为，父亲詹姆斯·密尔对自己产生了重要影响，这种影响包括詹姆斯·密尔提出的代议制思想。他发表过《论政府》的论文，主要就是来阐述代议制政府的思想。詹姆斯·密尔一直考虑的政治问题是：要实现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就应当防止政治腐败。那么，什么样的制度能够使权力不至于走向腐败而同时实现广大国民的最大幸福呢？詹姆斯·密尔提出，这种制度就是代议民主制。这一制度要求公民选举自己的代表在议会中行使公民委托的权力，代表他们的利益来进行协商。这就要求赋予平民院以足够的权力来制约贵族院，使其“对于无论是来自于国王的权力还是来自于贵族的权力，它都具有能成功地反对他们的权力。如果国王和贵族以牺牲共同体为代价，为追求他们的相互利益勾结在一体而要推翻这个制约组织的话，这个制约组织能够具有足够的权力成功地抵制国王和贵族的联合权力”。⑤ 这一思想在密尔的《代议制政府》一书中有系统的阐述。密尔也一直认为其父亲的《论政府》是政治领域的一篇杰作。他强调理想上最好的政府形式就是代议制政府。他说：“一个完善政府的理想类型一定是代议制政府了。”⑥ 当然，还要看到，代议制民主理论的渊源是源远流长的。詹姆斯·密尔的思想实际上来源于盎格鲁-撒克逊的代议传统和法国大革命时期西耶斯等人的思想。西耶斯因为发表了《论特权》和《第三等级是什么》而被誉为“法国大革命的钥匙”；又因为把亚当·斯密的分工原理引入政治领域，赋予了代议制一种无可比拟的优越性和毋庸置疑的现代性，而被米拉波称赞为“向世人揭示代议制真正原则的人”。⑦西耶斯认为，经济领域的分工会降低社会成本，增加财富，同样政治领域的代议制则会促进自由的增长。根据西耶斯思想而制定的1791年法兰西宪法第三编第一、二条明确规定：“主权是统一的、不可分割的、不可剥夺的和不可转让的；主权属于国民。任何一部分人民或任何个人皆不得擅自行使之。一切权力只能来自国民，国民只得通过代表行使其权力……法兰西的宪政是代议制。”⑧这些思想都成为密尔代议制政府理论的养分来源。 2.斯密、李嘉图等人的政府职能理论 亚当·斯密在1776年发表的《国富论》中，第一个从经济的角度系统地界定了政府的职能。他假定市场是完美的、没有缺陷的，竞争是完全充分的，经济人也是理性的。在这样一个前提下，经济人由价格机制引导，经济会自发有序地完美运行。亚当·斯密认为，在这样一种经济秩序中，政府没有必要操心和干预经济生活。他认为，政府的职能只应当限于在市场不起作用的地方，以不损害公民利益的方式行使极为有限的必要的管理权。斯密把政府的主要职能归为三项：(1)保护国家安全，使其不受外来侵犯；(2)保护社会上的个人安全，使其不受他人的侵害和压迫；(3)建设和维护某些私人无力办或不愿办的公共事业和公共设施。李嘉图认为，需要国家做的全部事情，就是避免一切干预，既不要鼓励生产的一个源泉，也不要抑制另一个源泉，国家应为经济发展提供良好的环境。萨伊认为，一个仁慈的政府应该尽量减少干涉，政府只要管好国防、司法和公共事业就行了。 3.圣西门的空想社会主义 1820年，密尔第一次到巴黎的时候就遇到了法国空想社会主义的代表人物圣西门。又过了几年，到1828年，在伦敦一次辩论会上，密尔的演说引起了圣西门的一位信徒古斯塔夫·代什塔尔的注意，他引导密尔献身于圣西门的空想社会主义。密尔由此开始阅读圣西门的一系列著作。在《自传》中，密尔讲：“在新政治思想方式上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法国圣西门学派的作家。1829年和1830年我接触了他们的一些作品。”⑨在圣西门派中，密尔最推崇的是孔德的作品。他认为，孔德早期的作品体现了圣西门的思想，书中的思想已经成熟为确定和有启发意义的东西。孔德提出，人类知识的每个领域有三个自然连续的阶段：第一阶段是神学阶段，第二是形而上学阶段，第三是实证阶段；封建和天主教的制度是社会科学神学阶段的最后形态，新教是形而上学的开始，法国革命的理论是这个阶段的完成，而实证阶段尚未到来。“这个理论与我现存的思想完全一致，它似乎使我的思想呈现科学性。”⑩ 4.托克维尔的民主理论 托克维尔对密尔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1835年《论美国的民主》(上卷)出版后，密尔很快就读到了这本书，并马上写信给《威斯敏斯特评论》在巴黎的代理人吉伯特，要他更多地了解一些关于托克维尔的情况。托克维尔得知情况后，给密尔写了信，认为密尔可能是惟一一位能够理解《论美国的民主》一书精神的人。于是，在1835年10月，密尔在《伦敦评论》第一期发表了对《论美国的民主》(上卷)的书评。在书评中，密尔谈了这样两个观点。(1)托克维尔的民主理论中有不少观点成为真理的重要基础。密尔写道：“德·托克维尔先生作为先行者之一，为分析民主树立了典范。他把它的各种特征、趋势相互区别开来。他展示了民主就自身而言，哪些趋势是好的，哪些是坏的。在多大程度上一种趋势同其余趋势必然联系在一起，在何种程度上，或者靠运气或者靠深虑远见，一些趋势可以被抵消或修正。他在一个伟大的国家可以展现出来的崇高领域内做了这些工作；他靠精密的考察进入了这个领域，依靠并非从普通人性常识中提取的原则来考察这些材料。我们不会认为他的结论总是公正的，但我们认为这些结论总是值得最具有敬意的关注，至少不乏成为真理的重要基础。”(11)密尔对于托克维尔的赞誉之词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2)托克维尔的地方民主理论成为密尔代议制民主的重要基础。托克维尔认为，地方民主是国家民主的学校和安全阀，密尔认为，这不无道理。地方民主是训练人民更好地使用这种民主权利的方法，“因此，只有通过在有限规律上实践民众政府，人民才能学会在更大规模上运用民众政府。”(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