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分类号:G40-059.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1298(2011)04-0046-08 一、问题的提出 跨学科性是比较教育学的基本属性,是比较教育学家普遍认同的一个基本观点。我国改革开放后第一部《比较教育》教材归纳的比较教育三个基本特征之一就是跨学科性。[1]与此同时,比较教育研究长期以来又受到学科性质的争论,其学科属性也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阐释,有时还被误解。一旦比较教育学与其他兄弟教育学科相比较的时候,显然在学科的交叉点上缺乏一个明确的对象,不像教育社会学是教育学和社会学的交叉,教育经济学是教育学和经济学的交叉,比较教育学没有这样的交叉,因此在学科建制中无法与其他学科在同一个逻辑上建构,也因此有学者干脆把它列入比较社会科学;同时,比较教育学又囊括所有的教育学科,如比较学前教育学、比较初等教育学、比较中等教育学、比较高等教育学、比较职业教育学、比较特殊教育学、比较课程论、比较教学论、比较德育、比较教师教育等。这带来了被所有其他教育学科侵蚀的后果,也导致了比较教育学学科体系建构的复杂性和困难,一方面没有跨学科的“名”,另一方面又具有可以“统治”其他教育学科的独霸性,正如社会学就是比较社会学一样,比较教育学就是教育学。而为了能够使跨学科没有“名”赋予其“实”的内涵,我们需要对比较教育学自身长期以来没有对跨学科性进行过充分解释的不足加以弥补,本文将试图深入地讨论比较教育研究的跨学科性,并且认为,比较教育研究的跨学科性实现的途径在于比较教育亚学科群的建构。问题是,比较教育研究中有关学科争论有多少种观点?如何阐释基于普适性的比较教育研究的跨学科性?又如何建构比较教育亚学科群? 二、比较教育研究的学科属性争论 比较教育研究的跨学科性也源于“领域”抑或“学科”的争论。不同的比较教育学者在此争论中各抒己见,莫衷一是。争论中表现出了以下观点。 一是领域论或非学科论。Broadfoot(1977)和Parkyn(1977)声称,比较教育是一个领域,而不是一种学科。因为在他们看来,学科一词本身意味着提供一整套特定化的规则和标准,任何一门学科都致力于属于那门学科的技巧和程序。而比较教育满足不了这样的要求。如果以“皮埃尔·布迪厄通过将领域界定为一个有自己的活动规律和特定力量关系的独立社会区域,提供了一个理解理论知识的模式”[2]来理解,那么比较教育是一个领域,还是一种学科的分歧是多余的,因为从根本上,领域和学科不是在一个逻辑层面讨论的问题。 阿尔特巴赫认为,“我坚信比较教育无论如何也不是一个‘学科’,而是一个多学科领域,这个领域是在一种跨文化域境中审视教育(不必限定于学校或正规教育制度)的。因此对于这样一种混合领域仅是一种常规方法论是不可能的。相反社会和行为科学的多样化方法论能够应用于比较教育研究。”[3]491这里需要提出疑问的是,既然不是一个学科,那么何来谈方法呢? 二是学科论。有学者断言,“自19世纪早期以来,比较教育学科就已经得到认可而存在。”[4]“比较教育学科已经存在了几百年了。”[5]Kazamias从更广泛的学科意义来认识比较教育的性质,他说,“在其更严格的意义上,比较教育是作为一种研究模式、知识的路径和阅读世界的方式而被设想的,是作为一种科学而被推动的,以及至少对一些人(如哥伦比亚大学的Noah和Eckstein,以及Psacharopoulos这位从前是伦敦经济学院后来是世界银行的教育经济学家),视为一种经验—统计的、实证主义的、预言式和纯粹社会科学。”[6]我们可以确定的是,在Kazamias那里,比较教育是社会科学。这应了这样一种观点,即比较教育“采取的研究形式可以是在别的社会对问题做出反应,这些问题似乎很像你在自己的教育体系里识别到的问题。”[7]2 三是学科和领域双重论。King把比较教育同时看做“学科”和“领域”。“比较教育具有实际的用途吗?如果它有,那么我们能够在哪里利用它以及如何利用它?这两个基本问题是我们学科(discipline)进行严肃讨论的基础。然而我们领域(field)的许多工作者和著作者在实践中依旧忽视它们。”[8]问题在于,自从比较教育进入到学术领域以后,学者们对比较教育学是一种领域还是一个学科进行了不休的争论,这种争论一直延续到当代。如有学者指出,“尽管具有积累的丰富性和变化的多样性,但比较教育在我看来并没有构成标准意义上的一门学科:我们只把它描述为‘准学科(quasi-discipline)’,因为它具有许多类似学科(disciplinelike)的特征,但没有显示出在内容上的统一路径。”[9]但还有另一种声音,如“比较教育这个词不是一个单一层面或单音概念/智识体系。它是一个科际和多科‘人文科学’,一种知识(episteme),也就是Hans所说的vergleichende erziehungwessenschaft意识。”[10] 另外,我们从学科的概念解释上可以看到学科与领域是一体的,正如有学者所认为的,所谓“学科”,是指按知识和科学的分类标准划分出来的一个个相对独立的领域。[11]显然学科和领域是可以在同一个命题中存在的,一个学科是由针对某一方面对象的、具有普遍性的“问题”,以及人们长期积累的共同知识、方法、规范等所构成,学科的根本特点在于体现人类认识和知识的公共性。因此,学科是人类的共同财产,是人类的公共思想文化平台。因而,比较教育学显然也是学科和领域的统一体。这也满足了“学术”概念的要求,因为“学术指系统专门的学问,通常以学科与领域来划分。”[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