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书瀛 文学所理论室主任、研究员 本专题责任编辑注: 我们在上期与本期分别复印了《“文学艺术消闲功能”笔谈》的一组文章,为了便于读者更全面地了解理论工作者与文艺家等各方面的观点,现将《“消闲娱乐与精神文明建设”研讨会纪要》复印如下: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变,文艺最显著的变化之一,就是文艺的消闲娱乐功能越来越突出了。今天,人们支配的时间自由度大了,面临的空间自由度也大了。人们常常说人民群众是文艺的上帝,读者、观众是文艺的上帝。而且,这个上帝对文艺的口味的要求也越来越讲究了,挑剔了。读者、观众越来越“自由”地对待文艺作品,他们喜爱的,就看、就读;不喜爱的,就把它甩到一边,才不买你的账呢。文艺如何适应读者和观众?像过去有的文艺作品那样靠说教行吗?像“四人帮”时代那样强迫人们看样板戏行吗?不行。你的作品必须有艺术魅力,必须能吸引人、抓住人,必须能勾魂摄魄,使人不舍离去。必须有审美愉悦性,必须能够娱乐群众,使人在娱乐中心灵得到陶冶、提升。这样,文艺的娱乐功能便变得越来越重要。 新时期文学艺术的变化大都与其娱乐功能的增强相联系,例如,从文学本身看,许多文学小品、散文空前繁荣;在电视作品方面,电视小品深受欢迎,体育节目从没有像现在有这么多观众;报刊的副刊近几年来发展得特“火”,说明它适应了群众的欣赏需要。电台和电视台的栏目繁多,许多节目倍受青睐。总之,文艺的娱乐性问题几乎涉及到了所有的艺术门类、涉及到了大众传媒的所有方面。它既表现出适应公众多方面欣赏需要的积极作用,也出现了某些不能不加以重视的问题。所以娱乐功能看似小事,实则是涉及千家万户、三教九流、男女老少,涉及到移风易俗、道德教化问题,甚至是涉及到社会安定的大问题。长期以来理论界对其却缺乏足够的重视和深入系统的研究,更缺乏明晰、坚定的理论引导,大家对它也有不同的意见和看法,甚至有针锋相对的争议,因此请大家来一起进行探讨。 我们事先拟了一些讨论参考题,如: 如何看待消闲娱乐功能?它和精神文明建设有什么样的关系?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文艺的诸功能,特别是“教”与“乐”之相互关系有什么新变化和新特点?人们对文艺的需求有什么新趋向?文艺有无把玩性?如何看待玩文学?如何提高消闲娱乐的文化含量?如何提高消闲娱乐功能的文化品味问题?等等。请大家发表意见,充分展开讨论。互相交流、互相启发,以求对此能有更深的认识。 下面请何西来同志读一下王蒙同志给这次研讨会的贺信。西来、书瀛同志: 欣闻盛会研究“文艺的消闲娱乐功能与精神文明建设”,十分高兴。我因出差不能与会,仅写此信表示祝贺! 文艺的消闲娱乐功能本身是不争的事实。这种功能与文艺的认识、教育、审美功能不是互相排斥,而是互相流动、渗透、转化的。消闲并不注定了要庸俗低下,问题是怎样的娱乐,怎样的品味的消闲。在古代,甚至许多重大的学术活动,如哲学、数学也与娱乐活动有关。因此,蔑视与排斥这种功能是未必可取的,一味地去迎合、俯就(所谓“媚俗”)也不是办法。 苦难的现代中国,时时处于生死存亡的关头,现在总算可以正视一下文艺的娱乐功能了,怎能不令人感慨和深思呢? 祝 会议成功! 王蒙 1995年12月6日 童庆炳 (北师大中文系教授) 文学的消闲解闷功能可以说是文艺理论的一个定律,是不可轻视的。 首先,它是现实的需要,是群众的需要。如果一个社会中具有消闲解闷功能的文学作品增多了,不是什么坏事而是好事。它恰好表明了这个社会转向比较平稳的状态。现在社会平稳,大家的空闲时间多了,有这种需要。我们的文学家、艺术家就应当写出品味高的、具有消闲娱乐的功能的作品去满足他们的这种需要。 从理论上来说,文学本身就有这种功能。文学史上有很多现在看是经典性的作品,而在当时却是一种消闲解闷的作品。最典型的是宋词。词,现在看是很高雅的作品,但在宋代是俗品,比诗的地位低很多,叫做“诗余”。当时有“诗庄词媚”之说,词是“媚”当时大众的,是配乐歌唱的,是消闲解闷的。流传到现代成了很有艺术价值的、非常宝贵的古典文学作品的一部分。同样,象晚明小品、元曲、传奇,甚至于汉大赋中都有消闲解闷的作品,如果沉淀下去,若干年直至千百年以后,也可能成为古典珍品。创作消闲解闷的作品要有历史感,不但要满足现实、还要着眼于未来。既然是历史感,就要提高作品的品位。只是博人一笑的作品是很难产生较大的影响的。 另外,消闲解闷的艺术,也不违反马列。恩格斯在讲到德国民间故事书的作用时说:“民间故事书的使命是使一个农民作完艰苦的日间劳动,在晚上拖着疲乏的身子回来的时候,得到快乐、振奋和慰藉,使他忘却自己的劳累。”(《马克思恩格斯论艺术》(四),人民文学出版社1966年版第401页)毛泽东也谈到文艺的“消愁破闷”,在他的长子岸英牺牲后,他在给失去丈夫的儿媳刘松林的信中,劝她读点古典文学,说它有“消愁破闷的作用”。因此,我们无论从历史角度,从理论角度都应充分认识文艺的消闲娱乐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