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后现代语境中的西方马克思主义对中国当代文论的启迪

作 者:
马驰 

作者简介:
马驰(1955-),男,上海人,上海社会科学院思想文化研究中心研究员,博士生导师,文学博士,从事当代文艺理论与文学美学研究,上海 200020

原文出处:
学习与探索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J1
分类名称:文艺理论
复印期号:2009 年 06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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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中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深化、发展,现代性和后现代语境也逐渐成为国内学者关注较多的话题,诸如后现代在当前中国存在的可能性和现实性及其后现代与现代性的关系等问题,都是中国当下文论研究与文化研究的热点。在不到20年的时间里,中国的文论界几乎引进了西方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所有主流学者的作品,真可谓不胜枚举。值得注意的是,从2000年至2008年,围绕西方马克思主义与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的关系等问题,我国学术界发表了不少有质量的文章。如吴琼对西方马克思主义与现代主义的关系做了系统的梳理和回顾,指出:“20世纪以来,西方马克思主义与现代主义发生了三次重要的相遇,在这三次相遇中,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或文化批评呈现出了三种理论形态:现实主义的、现代主义的与后现代主义的,它们从各自的方面丰富和扩展了马克思主义本有的社会批判品质,使马克思主义的角度成为今日西方文化研究中不可或缺的一维。”[1]

      在文学艺术领域,后现代也表现出一些与以往各种创作思潮迥然不同的特征。如:

      1.不确定性的创作原则。如果说在现实主义那里,主题基本上是确定的,作者强调的就是突出主题;在现代主义那里,作者反对的是现实主义的主题,他们并不反对主题本身的话,在后现代主义那里,主题根本就不存在,因为意义不存在,中心不存在,质也不存在,后现代主义作家更强调创作的随意性、即兴性和拼凑性,并重视读者对文学作品的参与和创造。这种主题的不确定与后现代主义者理性、信仰、道德和日常生活准则的危机和失落是密不可分的。如果说在现实主义那里,人物即人,在现代主义那里,人物即人格的话;那么在后现代主义那里,人即人影,人物即影像。后现代主义在宣告主体死亡、作者死亡时,文学中的人物也自然死亡。这种“形象的不确定”还体现在后现代主义文学的主人公已经从昔日的“非英雄”走向了“反英雄”。

      后现代主义作家反对故事情节的逻辑性、连贯性和封闭性。他们认为,前现代主义的那种意义的连贯、人物行动的合乎逻辑、情节的完整统一是一种封闭性结构,是作家们一相情愿的想象,并非建立在现实生活的基础上,因此必须打破这种封闭体,并用一种充满错位式的开放体情节结构取而代之。这样一来,后现代主义作家便终止情节的逻辑性和连贯性,将现实时间、历史时间和未来时间随意颠倒,将现在、过去和将来随意置换,将现实空间不断地分割切断,使得文学作品的情节呈现出多种或无限的可能性。新小说便一反传统小说情节的确定性,而精心建构一种迷宫式的情节结构。因为反对有计划地安排人物的命运和遭遇,反对将生活编写成连贯集中、惊心动魄的样子,反对塑造典型人物,因此新小说在写作手法上也都打破传统的时间概念,把过去、未来、现在混为一体,将现实、幻觉、回忆交织一团,从而构成了一些与传统小说完全不同的,表面上杂乱无章的场面,而这一切其实都是作者精心安排的。

      后现代主义文学还表现在语言的不确定性上。语言是后现代主义的最重视的因素,它甚至都上升到了主体的位置。从某种意义上说,后现代主义的不确定性就是语言的不确定性。

      2.创作方法的多元性。后现代主义文学的不确定创作原则必然导致其创作方法的多元性。多元性也是后现代主义文学的又一基本特征。进入20世纪90年代以来,由于世界局势的巨大变化,以“欧洲中心主义”和“西方中心主义”为代表的文化绝对主义已成为众矢之的,世界各地的思想家都开始思考、关注如何建立起新的国际文化关系这一最新课题。在失去中心与绝对之后,全球人类共同处在同一水平线上,世界文化呈现出一派多元发展态势,人们所重视的,是真正意义上的文化交流和文化对话。后现代主义文学创作的多元性无疑同这种文化的多元性倾向有关。后现代主义文学的这种多元性特征主要体现在后现代主义与现代主义、现实主义、浪漫主义的融合贯通之中。后现代主义精神虽然与现实主义相去甚远,但在表现手法上却有着许多相通之处。譬如魔幻现实主义就是后现代主义与现实主义的神奇结合。魔幻现实主义是后现代文化的产物,其总体精神及创作方法都具有鲜明的后现代特征,但是魔幻现实主义作家从来就没有远离过现实主义。

      3.语言实验和话语游戏。人们通常认为,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现代主义是以“自我”为中心,一般来说,现代主义遵循以自我为中心的创作原则,将认识精神世界作为主要表现对象;而后现代主义则倡导以语言为中心的创作方法,高度关注语言的游戏和实验。前者通常将人的意识、潜意识作为文学作品的重要题材加以描绘,刻意揭示人物的内在真实和心灵的真实,进而反映出社会的“真貌”。而后者则热衷于开发语言的符号和代码功能,醉心于探索新的语言艺术,并试图通过语言自治的方式使作品成为一个独立的“自身指涉”和完全自足的语言体系。他们的意图不是表现世界、也不是抒发内心情感、揭示内心世界的隐秘,而是要用语言来制造一个新的世界,从而极大地淡化,甚至取消文学作品反映生活、描绘现实的基本功能。同样,在消解了“现实”的真实性后,后现代主义者便相信,语言本身就是意义,语言再无须依附在其他的“现实”基础上。既然语言能够制造“现实”,语言本身就是意义,那么后现代主义者只要沉溺于语言之中自由嬉戏,就能获得充分的意义和乐趣。于是后现代主义作家一方面对传统文学进行戏仿,在语言游戏中自得其乐;另一方面,后现代主义作家又抹去了小说及其对象的差别,将小说的虚构与虚构的现实任意转换,混成一团。后现代主义文学的这种叙述方式的游戏性,使得读者能够从阅读文本中获得极大的愉悦。后现代文本是一种“语言构造物”,是一个网状结构,读者可以从任何地方开始阅读,也可以在任何地方停止阅读。读者无须去探求或推敲隐藏在文本之后的内容,他只要关注自己每时每刻的体验和感觉就行。1968年英国小说家B.S.约翰逊别出心裁地发表了一部装在盒子内、封皮可以移动的散装活页小说,便将后现代主义的这种游戏精神发展到了极致。读者可以随心所欲地将全书松散的27章重新排列,任意组合,可以从任何一章开始阅读,开始自己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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