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学科的发展都不可避免地会出现一些危机,从某种意义上说,没有危机就没有发展。教学论的发展总是与危机相伴,可以说教学论的危机意识特别强烈。近年来,教学论学科认同发生危机。如果说多少年前教学论还只是在一种“抽象不如教育学原理、具体不如学科教学论”的自怨自艾中,隐隐约约地为自己的学科地位担忧的话,那么今天它已经能明显地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学科认同和存在的危机。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教学论研究的独特对象、方法、范畴体系消失了,教学论“认同”到课程论框架上。教学论缺乏自主地位,如今与课程论整合成一门课程,即为课程与教学论,而这门课程的内容体系中教学论内容的比重很少,甚至可以说处于边缘化的地位。即便把课程论与教学论视作两门独立学科,但人们有意或无意地认为研究课程论比起教学论重要,这样人们更多地关注课程论问题,而忽略了教学论问题,即便关注教学论问题也是为了满足课程论研究的需要,这样客观上造成教学论研究成果越来越少。二是课程论的泛化,课程论作为学科其研究对象、方法、范畴无限度的往外扩张。三是教学论沦为只是课程论的应用环节和阶段。教学论为何产生学科认同危机呢?怎样才能在跨学科的统一性和学科的纯洁性的关系上找到一条保持平衡的途径?本文旨在为回答这些问题作出努力。 一、课程与教学的整合论导致教学论学科认同危机 教学论学科认同危机的首要前提在于,近几年我们在研究课程论和教学论二者的关系中,盲目倡导课程论与教学论相整合。 有学者针对课程与教学的分离状况提出了课程与教学统一的思想。杜威首先在通过实用主义认识论的“连续性”原则基础上对“经验”的解释,来为课程和教学的统一寻找依据。在他看来,课程和教学是内在连续的:课程即经验,它既产生于当下的教学过程之中,又始终引导着教学过程的进行;教学指向经验的产生,又是经验得以产生的情境,它内在地孕育着经验的成长。[1]他还确立了“主动作业”活动,作为二者统一的具体途径。承接着杜威的思想,在20世纪末期,课程与教学的整合又形成了新的理念与实践形态。美国学者韦迪称之为“课程教学”,其内涵包括三个层次:首先,课程与教学过程的本质是变革。从变革的观点来看,就会发现二者的情境意义与不断变化的可能性。其次,教学是课程开发过程。在教学中师生发挥主体性,共同创生课程,寻找内容转化与意义的重新建构。再次,课程是教学事件。课程已由静态的书面文件变为师生不断创建的经验,成为动态的过程。[2]我国学者从课程与教学的整合的视角出发,考虑到二者的内在统一性问题,并提出研究性学习从实践层面促进课程与教学的整合。[3]课程与教学整合论为认识这两门学科的密切关系的确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 然而,教学论本是一个独立的学科,可近几年来出现了课程与教学论这一怪物,它是属于课程论学科,还是属于教学论学科,到底是姓什么谁都不得而知,这样无意间造成教学论地位降低,出现边缘化现象。如果这样称呼下去,人们有意或无意地冲淡其中的一门学科,对两门学科的专业化发展是极为不利的。无论怎么说,课程论与教学论毕竟是两门具有独立研究对象的学科,不可能整合,正如有论者所言“课程论侧重研究教育总体方案的设计,具体涉及课程标准的制定,课程的设计、实施、评价、管理等活动。而教学论侧重研究教与学之间的互动关系,研究教与学统一的条件、机制、技术、方法和策略等。”[4]因此,不能有关系的学科都整合起来,如果按这一思路发展下去,课程论还与社会学、文化学等学科也都发生关系,那么也都整合吗?显然不可能。因此,要挽救教学论的学科认同危机,我们还是把课程论与教学论视做两门学科,使其发挥各自的功能和作用。 除此之外,由于强调课程论与教学论的整合,这样课程与教学论中产生“中心——边缘”的区别。课程论成为“中心”,而教学论沦为“边缘”,这样教学论被无意或有意地被挤压在课程论中,甚至沦落到可有可无的地步。表面倡导二者的整合,但在实际上教学论被包裹在课程论之中,导致了我们认识的迷障:本属教学论的问题却推给“课程”来解决,使实践中的教师在具体教学问题面前变得低能和无奈,而课程论又大言不惭地大包大揽,似乎所有问题都是课程问题,解决了课程问题就解决了所有问题。[5]我们翻开近些年出版的课程与教学论的教材或论著,其中有关教学论的内容只是处于一个点缀的位置。有论者认为,“中国教育部于2001年公布了《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纲要(试行)》,在课程改革纲要里,先谈课程改革目标、课程结构、课程标准,然后才谈教学过程,可以说中国大陆的教育界,其实已相当明显地将教学过程概念置于课程概念之下。换句话说,教学语义已因课程语义之介入而受到挤压,无形中已退化到课程之下的课程实施层面。”[6]正是课程概念的无边界泛化,使课程成为无所不包,到处飘荡的“游魂”,似乎到处都是“课程”,好像“课程”包含“教育”。在那些“泛课程”的话语中,我们几乎找不到课程以外的东西了,这种对课程的泛化实际上已构成了对课程本质的消解,甚至导致教学论的称谓也存在危机。 课程概念的泛化对教学的僭越,使教学失去自己独立的研究领域和问题聚焦。近年来,教学论研究领地正在撂荒,本属“教学论”的研究也纷纷投向“课程论”的怀抱,但翻开一看,只不过是“穿靴戴帽”、“涂脂抹粉”,塞进几个时髦课程术语而已,课程与教学完全还是两张皮。课程的时髦术语增多了,而教学的研究却花哨了,浮华了,虚空了。这些课程概念的时髦翻新,不断改变教学论的立场,从而失去了真正的学科教学的问题视点,有意无意地弱化了对教学的深度透视和微观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