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与实践:索尔蒂斯的公共教育哲学观

作 者:

作者简介:
邓敏娜,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院,北京 100875   邓敏娜(1980-),女,湖南宁乡人,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院硕士研究生。

原文出处:
比较教育研究

内容提要:

当前我国教育领域的改革和讨论越来越激烈,而教育研究和实践之间的“沟壑”仍然没有减缓,这种局面如何才能打破,教育专业人士如何参与到公众的讨论中,如何在大众的教育导向中发挥作用,这些都是当前亟待解决的问题。美国学者索尔蒂斯为我们提供了有益的启示。本文从他的“公共教育哲学”观出发,以分析和实践为线索,介绍这一思想形成的背景、基础和图景,寻找其对我国教育发展可能产生的影响。


期刊代号:G1
分类名称:教育学
复印期号:2007 年 08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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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G40-0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7667(2007)04-0024-05

      本世纪初,中国逐步进入了教育高速发展的时代,人们以前所未有的热情参与到教育问题的讨论当中。不管是对正在变革的内容,还是尚未调整的内容,各行各业的人都开始自觉地参与其中,各抒己见,希望教育朝着人们向往的方向发展。可是,虽然对教育问题的讨论热闹非凡,但却常常无果而终,有“百花齐放”的局面,但却难以形成“百家争鸣”的态势,不少有价值的观点得不到充分的辩驳与传播,而一些站不住脚的论述则被人们口耳相传。荒谬之所以横行,愚昧之所以传播,可能是因为,一方面,专业人士没有提供多少切中时弊的教育论述;另一方面,人们又轻易地被没有经过严格审视的教条和专家建议所误导。这种局面使得教育改革难以有效地推进。值得关注的是,大半个世纪以来,有一场在欧洲起源、英国发展、美国开花结果的思想运动,意图改变教育改革中的这种局面,它就是分析教育哲学。在这一运动中,将教育诉求和哲学提供的帮助很好地结合在一起的人物,是美国当代教育哲学家——索尔蒂斯(Jonas F.Soltis)。

      在大洋彼岸,索尔蒂斯是一位颇有影响力的人物,他对学校教育生活的殷切关注,敏锐而又深刻的分析,深入浅出的论述方式,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他在《教育概念分析导论》中介绍的三大分析策略,是教育研究必须掌握的基本技能,与人共同撰写的“思考教育系列”丛书更是预备教师的必读书目。他不仅提炼了分析教育潮流中的精粹,将它们概括为以“分析和实践”为核心的公共教育哲学,而且还力图为其建立坚实的基础,并且用行动来加以说明。本文将详细介绍这一思想,与大家共同分享索尔蒂斯的研究途径。

      一、分析与实用:公共教育哲学观的提出

      二战以前美国教育领域也存在不少乱象:教育概念和语言不清晰,没有明确的所指;来自书本和权威的教育断语满天飞,没有经过充分的推敲;对教育问题的讨论也常常各说其言,没有多少共识……这种深陷于语言丛林中的思想混乱,使得教育研究领域的进展非常缓慢,也使教育研究工作者面临着丧失引领大众教育观念地位的危险。

      为了改变教育领域的混乱局面,分析哲学的分析技巧被引入到教育论述中,它对日常教育语言进行分析,剖析人们习以为常的词语、说法背后隐藏着怎样的价值诉求。有人说,分析哲学家所做的工作,就好像“博物学家”。在博物学家眼中,茂密、杂乱的原始森林虽然复杂,但是并非混乱不堪,它是有条理的、可理解的。他所要做的工作是了解它的“分布结构”,并绘制出“地图”,让那些在“原始森林”中行走的人们不至于“迷失”。分析教育哲学家使用的不是“博物学家”的分门别类的技巧,而是从分析哲学当中吸取的分析方法。在分析时代成长的索尔蒂斯,深切地感受到这种方法“不仅让我们精心地使用教育概念,而且还会增加人们对教育生活的洞见”。他专门提出了三大教育分析技巧,将更多的人引入清晰思考、准确表达、合理辩护的教育论述氛围当中。

      虽然分析哲学试图将人们引出语言的迷途,但是它也将人们带入到价值中立的神话当中。尽管价值中立可以去除成见,使教育论述更科学、更有说服力,但是在教育领域中,不可能回避价值问题,也不可能完全保持中立,价值影响是教育的职责之一。人类的思想史是一丰富的宝藏,其中既有专属于某个时代的观念,也有不会过时的生活观、世界观和其它永恒的价值追求。传统哲学就像“望远镜”一样,使我们的思维开阔,而分析哲学就如“显微镜”一样,使我们的思维精深细致。[1] 熟悉已有的观念和观念形成的历程,就像使用“望远镜”;审慎的判断就如同“显微镜”,交替运用这两种工具,才能清晰地了解事物的全貌,明智地选择价值立场。

      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对教育领域中价值中立和脱离实践方面的指责之声不绝于耳,当时分析教育哲学的新秀索尔蒂斯加入其中,从阵营内部思索变革之道。在70、80年代那场如何完善理论与实践关系的讨论中,索尔蒂斯公开提出了“分析—实用”(analytic pragmatics)范式,他说:“……对我而言,除非教育哲学真有助于教育事务,否则一切有关教育哲学之研究都是徒劳,我更关切的是:我提及教育哲学的两个迷失,是由于教育分析学者不重视教育事务所致……如果任何一位有志之士希望改变这种情形,他应采用‘分析—实用’之范式,一方面着重理论化之审慎建构,另一方面,从真实世界中检验这些理论化建构之潜在应用的成果。”[2]

      这里所说的“两个迷失”是指语言的迷失和价值的迷失。运用分析方法本来是要使“模糊不清”的概念变得清晰起来,可是却产生了相反的效果,分析的方法也没有触及教育活动中所包含的价值问题,反而使人们将价值抛在一边。而之所以会产生这两个迷失,最主要的原因是不关注教育事务。他们忽略了,一线的教育工作者对教育事件的认识,主要受到某些实际教学任务的左右,而不是来自教育实验室的结论。[3] 事实上,忽略教育事务的分析技巧使教育研究在脱离实践上愈行愈远。一方面,分析把动态的过程简化了,使人们不能对过程和结果有一个整体的理解;另一方面,它不关注人类心灵,不能够指出人类理智发展的途径。由于缺乏从真实的教育世界出发思考教育问题,因而这样的教育研究远远不能满足教育工作者的需要,也很难影响教育者的观念。索尔蒂斯提出“分析—实用”范式,试图将“分析”和“实践”这两种视角整合起来。可以看出,索尔蒂斯并没有仅停留于批评分析教育哲学的不足之处,而是进一步确立了剖析教育问题以及审视教育论述两项标准。这两个方面就像剖开教育问题症结的“刀刃”和“刀柄”,一个控制深度,一个控制方向,缺少任何一个方面就很难产生实际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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