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理论如何表达教育实践

作 者:

作者简介:
李润洲,男,山东聊城大学教育科学学院。(山东 聊城 252059)

原文出处:
江西教育科研

内容提要:

教育实践是教育理论的生命之源,同时也需要教育理论的滋养。但教育理论与教育实践之间却出现了深深的裂痕乃至鸿沟,由此产生了教育理论如何表达实践的问题。教育理论要想恰当、贴切地表达实践,需要从观念叙述、实体叙述、宏大叙述及单一本质叙述转变为现实叙述、关系叙述、事件叙述及多元本质叙述。这样,教育理论才能更好地表达教育实践。


期刊代号:G1
分类名称:教育学
复印期号:2007 年 07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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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育理论脱离教育实践已引起人们的警觉,诸如教育理论研究重理论轻实践的倾向,教育研究评价重数量轻质量的诱导,教育实践运作的权威主义的主导以及教育实践评价的唯升学考试的逼迫,等等。不过,除了上述原因之外,教育理论未能恰当、贴切地表达教育实践,也是造成教育理论脱离教育实践的一个重要原因。为了进一步拉近教育理论与实践的关系,本文就教育理论如何表达实践这一问题进行学理分析,认为教育理论要想恰当、贴切地表达实践,需要从叙述对象、叙述逻辑、叙述风格与叙述线索上重新进行反思与审视,教育理论需要从观念叙述、实体叙述、宏大叙述及单一本质叙述转变为现实叙述、关系叙述、事件叙述及多元本质叙述。这样,教育理论才能更加恰当、贴切地表达教育实践。

      教育理论是由一系列概念、范畴、命题、判断与推理所组成的系统知识。教育理论在其展开的过程中,必然要选择某一叙述对象作为理论的起点,需要遵循某种叙述的逻辑,进而形成某种叙述风格,而叙述对象的选择、叙述逻辑的遵循与叙述风格的形成与叙述线索的确定有着密切的关联。从一定意义上说,叙述线索对应着理论言说者的本体论,是理论言说者考察叙述对象的根本视角,也是作者世界观、价值观的集中体现。下面就具体地透视传统的教育理论在叙述对象、叙述逻辑、叙述风格以及叙述线索上的特征,并分析这些特征导致教育理论脱离教育实践的缘由。

      在叙述对象上,传统的教育理论常常从抽象的观念出发,即使联系到教育实践也是用现存的教育事实来论证自己的教育理论的科学性与合理性,采用的是“原理+事例”的叙述方式,这种做法只是在形式上看来是将教育理论与实践沟通联系起来,而实质上却只是用已有的理论裁剪教育实践。“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人们的存在,相反,是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1] 因此,这种以某一抽象的观念、论断为叙述对象的教育理论,难免与教育实践产生阻隔,因为教育实践总是处在一定的社会——文化的境脉中,那种脱离一定的社会——文化境脉的叙述无疑是“纸上谈兵”。

      在叙述逻辑上,传统的教育理论之所以从某一抽象的观念、论断开始,就是秉承、遵循着一种实体逻辑的缘故。所谓“实体逻辑”就是相信自然、社会的发展变化存在着某种先在的固定秩序,某一抽象的观念或论断就是对这种先在的固定秩序的反映。这种先在的固定秩序反映到人们的头脑中,在柏拉图那里是“善”的理念,在神学那里是“上帝”,在黑格尔那里是“绝对精神”,在普通人那里也许是“终极真理”。而所有这些观念、符号在后现代主义者看来无非是人们自己套在自己脖子上的“枷锁”,“只是一种由于犹太—基督教的神学/形而上学概念在西方文化中的千年统治而造成的某种知识论上霸权的幻象而已。”[2] 具体到教育理论的阐述,受这种实体逻辑的限制,总是想表达一种能够解释、规范、指导多样的、变化的教育实践的“万能”理论,崇尚、追寻一种“乌托邦”式的理论表达,而这种“万能”、“乌托邦”式的理论表达至多只是表达了一种教育实践的样式。拿这种“万能”、“乌托邦”式理论规范教育实践难免会产生“水土不服”的不良反应,乃至造成“善”的恶果。

      在叙述风格上,倘若信奉实体存在,沿着抽象观念、论断阐述教育理论,就难免使教育理论高悬在天国之中,惯于宏大叙述,使教育理论的表达仅仅停留在知识、观念层面上,而遇到概念、范畴的冲突就用辩证法加以化解。即使在思考现实的教育问题时,也常常跳过对客观现实的精确判断,直接以大而化之的“应该”来对付,而不是深入调查研究教育的实际状况,直接以理想的“应该”置换复杂的“本来”。在教育理论的阐述中,大量存在着“既……又……”、“一方面要……另一方面要……”的言论,这种教育理论表达的至多是一种逻各斯/思想上的“可能性”,或一种“无条件/无限制的”可能之道。而教育实践需要的是一种实践者的“践行之道”,而这种“践行之道”总是受着特定的教育条件的限制,而那种“无条件的”、“无限制的”涵盖一切可能性的可能性只能属于上帝,因而对人而言是“空洞的”、“不可能的”可能性。即便教育理论阐述的是在逻各斯/思想上的“可能性”,但这种“可能性”并不必然等同于教育实践的“可行性”。[3] 当把“可能性”误当成“可行性”而强迫教育实践遵循时,其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在叙述线索上,之所以传统教育理论难以融入教育实践,不仅因为它大多抽象地观念性观照教育实践,而且因为它大多追求一种单一的教育本质。当教育理论宣称自己找到或发现这种教育本质时,也就会用所谓的客观规律或真理来装扮自己,并进而用这种教育理论强制教育实践就范,宰制教育实践。实际上,自从有了人类,也就有教育,也就有了人们对教育的思考。教育到底意味着什么?如果从人类教育演变的历程来考察,教育则具有多重意义。“教育意味着工具,教育意味着生活,教育意味着事实,教育意味着对教育的反省。”[4] 在这一长串的“菜谱”背后是否有一种统一的理解?可以说,如果有对教育的统一理解的话,这种统一的理解也只能产生于人们所共同持有的话语语境中。当话语语境(共同设定的判断前提)发生变化时,教育的意义也就随之发生变化。因此,言说教育的教育理论,不能是众口一辞的“大合唱”,而只能是众声喧哗。好的教育理论只能是以“真”的方式对教育“价值/好”和达至教育“价值/好”的途径的诉说,不可能提供一种完满的绝对真理的回答。

      如果说传统的教育理论在表达教育实践时,在叙述对象、叙述逻辑、叙述风格及叙述线索上存在着不足,那么,新的教育理论应该如何表达教育实践?而要回答这个问题就需要搞清楚教育实践到底需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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