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0186(2006)11-0023-04 教学论研究无外乎要做两件事,一是研究问题,二是研究主义。所谓研究问题是指,研究者以发现和解决教学问题为己任,关切教学的事务,追求现状改进与效率提升;关心达成目的的手段,注重实用与技术;致力于教学事实的观察和解释,谋求教学中矛盾关系的和解;是源于教学实践、为了教学实践、往往也是通过教学实践的研究。所谓研究主义,是对教学领域甚至超乎该领域的思想、学说、理论、理念、主张等的研究。一般说来,这类研究总是致力于教学世界的宏观筹划,以宏远关怀、宏大叙事与理想性诉说为其特点。问题与主义都是教学论研究应该关怀的,虽然不能从数量上规定双方各自应受重视程度的比例,但不能过分地厚此薄彼,这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争议。 一 回溯近年来的教学论研究,可以发现这样一种倾向:主义的研究备受推崇,并且,这一迹象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具体说来,主要有以下几种表现:(1)研究主义的人备受推崇。遭遇问题甚至是研究问题的人习惯于仰视研究主义的人,称呼他们为“专家”,而“专家”则乐于陶醉在主义的温床上“指点迷津”,却不知温床的四脚都是由问题支撑的,不去查看这四脚是否稳妥牢靠。那些弄不清楚中小学开设哪些课程、很少翻看现行中小学课本、几乎不到课堂听课的教学论研究者肯定是存在的,但他们仍可以堂而皇之地称为“专家”,这是因为“专家”们掌握着中小学教师读起来就发晕的“主义”类的知识。 (2)主义式的研究备受推崇。把教学问题堂而皇之地赋予主义的光环,力图擢升为主义;或者把教学问题羞涩地蒙上红盖头,力图嫁入主义的豪门,抬高自己的身价。任何细小的教学问题,动辄戴上“存在”“建构”“生命感悟”“人生关怀”等帽子,使得原本真切、实在的教学问题变得不伦不类,使得研究问题的活动变形、走样了,不再像是对教学问题的研究,倒像是对某主义的宣传和鼓吹。“六经注我、我注六经”曾是教学论研究的缺憾,“主义注我、我注主义”又何尝不是教学论研究的悲哀呢?(3)主义本身备受推崇。时代变革与交替时期,正是主义丛生之际。受主义潮流的侵袭,教学论研究也感染上了流行热。这种流行热有以下症状:研究者热衷于对各种主义的教学论诠释、注解,似乎这些学说对教学论都是适宜的;热衷于对别国的主义式的教学理论进行喋喋不休的搬抄,隐喻着“人家有的就都是好的”;热衷于翻捡搜寻那些新、奇、特、偏、怪的学说,把它们与教学黏合起来,追求“言他人未言之物”,不管是否能真正实现结合,也不管自己头脑中的无序混乱,自相矛盾;热衷于不断炮制种种主义式的教学理论,不给教学理论的阅读和学习者以喘息机会,通过狂轰乱炸,使其无所适从,听任摆布。(4)主义研究的结果备受推崇。在教学论领域,研究主义更容易成名成家,研究教学问题则要准备忍受寂寞;主义式的研究成果更容易发表、转载,研究具体问题则往往因为“没深度”而自生自灭;主义可以马上成为“热点”,教学论的“热点”几乎都是主义式的言说,主义的叫卖声高于问题的呻吟。凡此种种,使得人们更容易移情别恋于主义。 与主义研究红极一时相比,对教学问题研究却备受冷落,出现了以下五种问题研究的缺失的现象。(1)一般说来,一个完整的主义包含道理、价值、方案三个元素,[1]所以合乎规范的研究主义,应该是对这三个元素的整体研究,不能有所偏废。由于一种主义的方案元素最实际,因而最容易受到指责,一些“聪明”的主义研究者只研究道理、价值,不涉及方案,以此遮蔽了问题。审视目前的教学论研究可以发现,经常在论及教学的原理、应然取向等方面时侃侃而谈,一旦涉及具体的操作方案,就显得软弱无力,无奈只好用理论色彩浓厚的强势话语替代对具体方案的交待。(2)介绍了别国方案,却忘记了那是在人家问题基础上形成的方案,缺乏对本国教学问题的起码的意识、关心和责任,这是忘记了问题。近年来国外一些实践性较强的教学操作方案被介绍到国内,遗憾的是在介绍这些方案时并没有明确针对我们的具体问题,只顾埋头介绍,缺少融通的功夫。(3)研究问题要融入教学实践,或者起码密切关注教学实践,这其中有许多具体的困难,需要许多辛勤的操劳。由于懒惰和害怕,一些人宁愿躲在书斋里面研究教学,这是躲避问题。(4)认为教学论是至精至纯的学问,不屑于教学实践中的问题,或者沉迷于自己的思维困境,或者陶醉于自己的超然心性,对于实践工作者对教学问题解释、解决方案、策略、方法的热切期待极为蔑视,因清高而蔑视问题,这是超脱了问题。(5)在研究教学问题时故弄玄虚,以主义的表达方式和文本方式表述问题,让原本清晰明确的教学问题漂浮起来。其实质是对自己问题能力的不自信,或者就是个人在问题面前的灰暗苍白,软弱无力,这是虚化了问题。 主义备受宠爱,但问题却被遮蔽了、忘记了、躲避了、超脱了、虚化了,这是教学问题研究的无奈,但更是对教学进行主义式研究的凄凉。因为失去了问题之根基的主义研究,也必然会失去其研究的目的与方向,最终迷失自己。 二 主义倾向的逻辑结果,应该是我们对主义的研究已经比较完美了,但考察目前的主义研究,却遗憾地存在着若干病症,分列如下。(1)教学论中的主义研究成了别的事情的工具而不是为了针对教学问题。研究主义的目的乃是“本着主义作实际的运动。免得阿猫、阿狗、鹦鹉、留声机来混我们,骗大家”[2],但由于功利和其他一些外在目的,教学问题研究被赶出了主义研究视野。(2)哲学等学科成了教学论主义的源泉,主义的研究不是来自教学问题。研究者习惯于拿着某个主义作显微镜来查看教学有什么问题,主义反倒成了问题的源泉。(3)忙于大量进口外国的有关教学的各种主义,缺少进一步品味、吸纳、融通的功夫。教学论的中国化和民族化成了梦中的呓语。很少考虑这些美丽鲜艳的花朵能否在我们现实的土地上成活、继续开花并结果。(4)不加鉴别的拿来主义。不考虑该主义的背景、针对性和可行性,不考虑该主义能否在教学领域发生效用,只要是我们的教学论没有的,就一股脑搬来。“输入学说时应该注意那发生这种学说的时势情形”,“输入学说时应该注意‘论主’的生平史实和他所受的学术影响”,“输入学说时应该注意每种学说已经发生的效果”,[3]这些有益的告诫已经尘封于历史之中。(5)在译介有关教学的主义时介绍或阐释的不周详。描述的或者是一套教学价值方案,或者是一套学理体系,不能完整地综合地进行描述。浮光掠影、蜻蜓点水的原因恐怕是对原本完整的主义的一知半解。(6)对有关教学的主义持嬉戏的态度不认真研究。一篇文章介绍一个教学理论然后就没有了下文,扒开某教学理论体系的门缝看一眼就急于跑开,并且还像阿基米德一样高喊:“我发现了”,与阿基米德不同的除了没有经过苦思冥想和觉解外,高呼者都穿着庄重的外衣。(7)对教学论中的主义不尊重,任意为我所用。轻率地对待各种教学理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有用就用,不用就置之不理。由此导致各种各样有关教学的主义在教学世界中我行我素,互不理睬。大家都忙于开拓和圈界自己的主义阵地,偶尔有争论,也经常不是就同一个话题的争论,争论焦点经常错位:拿教学道理去和教学价值辩论,拿你的教学方案与我的教学道理或价值对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