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学研究的核心价值问题”笔谈

作者简介:
钱中文,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北京 100732)   童庆炳,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北京 100875)   许明,上海社会科学院思想文化研究中心研究员。(上海 200020)

原文出处:
社会科学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J1
分类名称:文艺理论
复印期号:2006 年 04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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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视中国文学理论的危机

      钱中文

      关键词:文学理论/审美意识形态/新理性精神

      新世纪一晃就过了5年,我们的社会生活、文化生活不断在发生新的变化,新的现象不断涌现,问题层出不穷。中外文化领域进行着频繁的交流,开放、多元、多样,成了我们社会生活与文化生活的主调。

      在这期间,文学艺术发生着深刻的变化。面对网络时代信息技术的迅速发展,图像艺术的普及,阅读方式的改变,出现了文学作品的阅读不断减弱的情况,这在国内外好像都是如此。但同时我们也要看到,无论在中国还是在外国,文学创作似乎并未中断与萎缩,文学创作的体裁不断在增加,早期就出现了电影文学,现在又有了电视文学、网络文学、摄影文学、甚至手机文学,市民口头创作、通俗歌词创作等,中国、外国各种文学颁奖活动此起彼伏,势头也似乎并未减弱。就文学创作本身而言,多样化是其主调,出现了各种趋向的写作,有历史写作,世俗写作,个性写作,个人写作,欲望写作,其中特别是后者,显示了从精神滑向平面、削平深度、只求人的身体自然欲望的满足与发泄的倾向。

      面对社会、文化、文学中的重大变动情况,文学研究的各个学科都感到严重的不适应而进行着反思,古代文学研究是如此,现代文学研究也是如此,但文学理论尤其如此。文学理论就学科本身来说,由于其对象的不断变化,在内容上具有较大的包容性和易变性,理论范畴的阐释上具有多义性与延展性,在其资源的支持上,不如文学史、文学批评有着坚实的史料可以依循,而具有不稳定性。所以文学理论这一学科应当具备在不断变化中使自身获得丰富的品格。当社会文化思想发生变革,在追问学科设置的合理性而形成压力时,文学理论处于首当其冲的位置是很自然的了。

      文学理论的反思其实20多年来并未中断过,只是有时显得张扬造势,有时只是悄无声息地进行着罢了。在上世纪80年代的文学理论的反思中,就曾出现过多种文学观念,在不同程度上它们至今仍在发生影响。近几年来对文学理论的反思,从学校的文学理论课程存在的问题出发,提出了改革的必要,而后提出了文学理论必须走向文化研究的新方案。由于学者们的出发点不同,学术背景的差异,于是引发了一场辩论。从论争本身来看,的确暴露了文学理论课程与文学理论研究中的严重危机。

      文学理论的深刻危机,表现在,一、文学理论和文学实践的脱节方面,例如对于近十几年来在市场经济影响下出现的相当部分的文学作品,过去单一性的文学理论思想自然无能为力,即使形成于上世纪80、90年代的文学思想,对于新近出现的相当部分作品,确实也不易进行阐释。理论不仅需要描述,还需要审美价值判断。文学理论对于目前的相当部分的创作,的确是显得捉襟见肘。对于很有冲击力的网络文学的未来走向的研究,还刚刚起步。在当今文化多元化的时代,要在研究新的文学现象的同时,需要寻求理论、方法的多元化,而期待有所突破。二、表现在一些方面我们主要是大力引进,只以外国学者的思想为理论资源,外国的学术思想成了我们的风标。但是大量的模仿照搬,可能使理论成为机械复制。三、表现为顺应现状、迎合平庸、忽视精神的超越,因而弱化了人文学者应有的批判精神。这几个方面,导致我国的当代文学理论缺失了应有的原创性和独创精神。我们需要有对我们自己的文学实践进行阐发的文学理论,一种多样化的文学理论,具有充分学理性的文学理论,以不断扩大文学理论的边界和理论的更新。

      其实,在当前的文学理论研究中,生机与危机并存。比如,近年来出现了文化诗学、生态文艺学、影视美学、摄影文学论、网络文艺学、超文本诗学,此外还有走向全球化时代的文艺理论即后现代文艺理论著作,就是文学理论的扩容,边界的拓宽,它们从不同的角度探讨新的生长点,丰富了文学理论的研究。同时已经出版的很有分量的研究中外文学理论的专题性著作就更多,它们的作者大多是生气勃勃的中青年学者。

      就当今发生的文化研究的转向来看,主要转向两个既有联系、又有不同的方向,一是文化诗学,一是文化研究。有的学者把这两种趋向称作审美派和文化派,叫法不同,但与文化诗学、文化研究的内涵大体是一致的。进行文化研究,我以为这是非常需要的。现在许多带有一定审美色彩的新的文化现象,不断涌向我们,但其中不少现象并非什么文学,而是泛文化现象和物质建构,需要有人对它们进行及时的阐释,我自己就曾写过这类文章。就论者个人来说,文学理论与文化研究以及其他门类的研究,可以一身二任或多任,也可以在个人研究中使多种研究方式融会于一体,另成一种自有特色的研究格局。文学理论与泛文化研究可以相互借鉴,互为丰富,因此对个人来说,无所谓界限问题,倒是扩大了个人研究的资源、视野与自由。但文学理论作为一种学科,即使是扩容了的文学理论仍是有其自身的界定的;而泛文化研究的种种对象汇总一起,如何成为学科,至今还是众说纷纭,难有定论,所以界限的存在是客观的事实。由于现实文化发展的需要,目前好些高校纷纷在设置文化产业系,那些原来大力主张文化研究的老师,都已转向文化产业的开发,设置课程,编写教材,就其主导方面来说,已经名正言顺地归了位。

      面对这样的情况,回顾我们走过的20多年的路程是有意义的,时代不断在变,个人也在不断适应。我个人的思想经历和文学理论研究大致也是如此。

      整个20世纪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我一直都在反省、自我批判。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作为一个学者,要不要说自己的话?要不要有自己的学术个性?要不要提出自己的见解,还是总跟在人家后面跑?上世纪80年代初期,在现代派文学之争中,我偏向于现实主义文学,对现代主义文学我并不否定,但以现实主义的原则去看待它,衡量它,态度比较保守。到了1985年我对现代派文学态度大变,当年有访问法国的机会,我主要是抱了一个去了解西方文学理论与文学状况的目的去的。法国文化部接待人安排我们观看一些演出,我们专门要求观看那些不易领悟的“荒诞派”剧作,让·日奈的《女仆》一下就震动了我。该剧演出看上去很像现实主义的风格,但它所展示的人的生存状态的荒诞,是如此深刻,人与人之间的非人性关系,是如此不可弥合而震动人心。当时我们还看了其他多部荒诞派戏剧,这就使我的文学观念发生了重要的改变。所以后来我的文章就写到,20世纪现实主义文学仍然在那里发展,出现了好些伟大的作品,但同时现代主义文学中的优秀之作,就像一首首悲怆的交响乐,令人回味无穷。后来有的朋友说我是现实主义的保卫者,只重现实主义,其实这并未反映我的真实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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