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言是一种资本 语言是人类认识事物、与他人交流的主要工具,是说话者与听话者之间意义交流的中介,没有语言就没有交流与交往,就没有意义的存在。因此,语言是达成人与人之间共同的表达与意义交流的一种资源。在布迪尔看来,语言是一种资本即语言资本,但他倾向于把语言资本归类于文化资本的范畴。他认为:“它除或多或少的词汇之外,还提供一个复杂程度不同的类别系统,以使辨别和掌握诸多逻辑学或美学方面复杂结构的能力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家庭传授语言的复杂性。”(注:P.布尔迪约,J.-C.帕斯隆.再生产——一种教育系统理论的要点[M].邢克超译.商务印书馆,2002.)p87在他看来,语言关系总是符号权力的关系,通过这种关系,言说者和他们所属的各种群体之间的力量关系转而以一种变相的形式表现出来。哪怕是最简单的语言交流,也涉及被授予特定社会权威的言说者与在不同程度上认可这一权威的听众(以及他们分别所属的群体)之间结构复杂、枝节蔓生的历史性权力关系网。例如,“黑人与白人之间的所有言语互动都受他们所分别操持的英语之间的结构关系的制约,而且还受二者之间的权力不平衡的制约,这种权力不平衡不仅维持了语言的结构关系,……那就不只是两个人在彼此交谈,而是借助这两个人的喉舌,整个殖民历史,或美国黑人(或妇女、工人、少数民族等)在经济、政治、文化方面的整个屈从史都参与了谈话”。(注:布迪尔,华康德.实践与反思:反思社会学导引[M].李猛,李康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8.)P191 语言是具有特权的媒介,我们通过语言“理解”事物,生产和交流意义,我们只有通过共同的语言才能共享意义。所以,语言对于意义与文化是极为重要的,它总是被看作是种种文化价值和意义的主要载体。著名组织学家Janine Nahapiet也认为语言是一种资本:共享的语言能提高知识整合的能力,知识通过发展新的概念和叙事形式而发展。为了发展这样的概念和通过社会交流而整合信息,作为研究者无论如何都要认识到这一点,把特定群体的交换编码当作一个极有价值的资源来看待。(注:Eric L.Lesser,Knowledge and social capital:foundations and applications.Butterworth-Heinemann.2000.)P136~137语言学家韩礼德(M.A.K.Halliday)则认为,在社会化过程中,不同的人由于经历、年龄、性别、社会地位、出生背景等种种差别以及生存本身的要求,相互之间存在着不同的满足自身利益和需求的“行为潜势”。“行为潜势”的实施往往得使用语言,以便进行“意义”交换。因此,语言实际上是社会关系的产物,每一个人的语言惯习都是由其背后的社会因素所决定,如阶级、种族、性别等等。任何言语行为,或任何话语,都是某种联系的关节点,受言说技能、产生合乎语法的无穷无尽的话语系列的语言能力,以及在既定情景中以适当方式运用各种技能的社会能力的影响,而这三个方面的能力都以不可分割的方式被确定。所以,语言实际上深刻地影响着人们对事物的认知以及交流的能力,而这些又与社会阶层、生活方式、地域等因素联系在一起。 语言如何实现社会上的意义潜势?这就要研究社会制度与语言系统的关系,要研究意义潜势如何决定着语言意义的组织和影响到语言形式的选择。用来表示这种关系的术语叫“编码”,它的意思是,不同阶层的人使用语言的方法不同。说话方式不同,表示意义的策略不同,就具有不同的编码。社会制度决定整个社团的意义范围,编码决定个人表示意义的潜势,决定他在特定场合下应该选择的语言形式。(注:刘润清.西方语言学流派[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2.)P246~247 二、语言资本的差异导致教育上的不平等 语言关系实际上是一种符号权力的关系。在教室中,似乎每一个孩子都学习着相同的课程内容,受教于同一个老师,但是由于他们来自不同的阶层或家庭环境,因此他们具有不同的文化背景,使用不同的语言编码。如果他的语言编码与主流语言或者学校通用的语言编码是一致的,这将有利于他们的学习;相反,如果存在差异,这将直接对他们的学习造成不利。 (一)不同的家庭语言编码与学生的学业成就 没有语言之间的交流,人们的日常生活、生产、以及教学活动等都是无法想像的。从培养人的角度而言,没有语言之间的交流,也就谈不上人的社会化;换言之,人的知识及经验的获得,在很大程度上,是经过语言这一媒介。而且,这种交流越丰富、越顺畅,那么人们获得知识的效率与质量就越高。因此,语言是促使人们有目的交往、并使交往变得更加便利的一种资源。既然是一种资本,它必定也是嵌于一定社会关系和社会结构之中的。英国著名批判的话语分析学者诺曼·费尔克拉夫(Norman Fairclough)认为,“在最广泛的意义和所有层次上,话语(discourse)(注:诺曼·费尔克拉夫在《话语与社会变迁》中使用“话语”一词,其侧重点是语言。他说:“比起社会科学家的一般做法来,我在比较窄的意义上使用‘话语’一词,即用它来指称口头语言或书写语言的使用”(参见诺曼·费尔克拉夫,殷晓蓉译:《话语与社会变迁》,北京:华夏出版社,2003年,第58页)。因此,作者在后面的论述中使用“话语”一词,侧重点也是指语言。)是被社会结构所构成的,并受到社会结构的限制,受制于社会层次上的阶级和其他关系,受制于法律或教育等特殊机构所特有的关系,受制于分类系统,受制于各种规范和各种习俗——它们既有话语的性质,又有非话语的性质等等。特殊的话语事件根据它们由以产生的特殊的社会领域或机构框架而发生变化”。(注:诺曼·费尔克拉夫.话语与社会变迁[M].殷晓蓉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3.)P56~60不仅语言影响着人的认知水平以及学业成就,语言编码同样受社会结构的影响,并同时影响着人的认知表现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