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型期生态报告文学的理性审视

作 者:

作者简介:
龚举善(1964-),男,湖北竹溪人,郧阳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中文系主任,教授,文学硕士。主要从事文艺理论和报告文学研究。郧阳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中文系,湖北 丹江口 442700

原文出处:
郧阳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

内容提要:

所谓生态报告文学,是指在生态哲学、生态美学与生态伦理学等多学科综合规约下的具有特殊审美意义的生态符号学。这种具有强烈现代意味的审美符号学,既是转型期中国文坛的必要,同时也是文学形式高尚社会操守的必然体现。


期刊代号:J1
分类名称:文艺理论
复印期号:2004 年 05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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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I207.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6072(2004)01-0048-07

      人类的生态观念或生态意识可谓古已有之。《诗经》中所渲染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参差荇菜,左右流之”、“采采芣苢,薄言掇之”、“亦有高廪,万亿及秭”的情景至今令人神往。老庄深厚的生态哲学思想为后人所景仰,《管子·五行》也早就载有“人与天调,然后天地之美生”的信条。但审美意义上的生态观念在报告文学中的表现却是近代以来的事。这一方面是因为生态自身的警示性演变需要一个过程及由这个过程所必然带来的主体认识极限,另一方面则与“现代”传媒在近代及其以后的迅猛崛起紧密相关。当然,对于我国的报告文学创作而言,真正的生态自觉期应该是在转型期。

      对于改革开放以来的中国大陆而言,20世纪的最后“20年”既是一个重要的政治、经济发展区段,也是一个具有特殊言说内涵的文化、文学概念,即所谓转型期。经由时代的塑造和广大作家、理论家的建构,转型期的中国报告文学逐步培育起生态守护意识,并由此实现了与世界生态场景的衔接。事实上,恩格斯早就深刻指出:“我们必须时时记住:我们统治自然界决不像征服者统治异民族一样,决不像站在自然界以外的人一样,——相反地,我们连同我们的肉、血和头脑都是属于自然界,存在于自然界的;我们对自然界的整个统治是在于我们比其他一切动物强,能够认识和正确运用自然规律”。[1](P518)可见,人与自然的最佳关系状态在于“能够认识和正确运用自然规律”。马克思关于人与环境关系的论述及“人化自然”的命题也包含着极其宝贵的调解思想。

      然而,长期以来,人类并未真正认识和正确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这首先表现为常常自命为自然的主宰和征服者。直至进入20世纪80年代,我们的人民还天真地习惯于战天斗地,生态观念也远未成为作家们的共识。如此说来,我们确有必要认清事态的严重性,并从根本上摒弃过去那种以征服、索取、掠夺为目的的绝对人类中心主义企图,勇敢地承担起守护和调理的责任,切实有效地建立健全生态伦理学、地球社会学和环境保护学的学理与实践机制。这方面,生态报告文学大有可为。

      何谓生态报告文学:概念与原点

      就学科形态来看,我们至少可以将生态科学划分为生态哲学、生态美学、生态社会学、生态心理学、生态政治学、生态经济学、生态伦理学、生态符号学、生态信息学、生态价值学、生态文化学、生态教育学等等分支学科。具体说来,生态报告文学是生态哲学、生态美学与生态伦理学等多学科综合制约下的具有特殊审美价值的生态符号学。

      其实,这种具有特殊审美价值的生态符号学实质上就是广义的生态艺术。这种生态艺术大体包括生态文学、生态音乐、生态舞蹈、生态美术、生态雕塑、生态建筑、生态戏剧、生态电影、生态电视以及新兴的生态网络艺术等。仅就生态文学的概念谱系而言,又有生态诗歌、生态小说、生态剧本和生态报告文学等。可见,生态报告文学乃生态文学一脉。

      改革开放以来,伴随着人们生活质量的普遍提高和生命意识的大幅度觉醒,同时也因为环境压迫的日益严峻,广大生存者的生态意识也渐趋明朗,生态问题的人文关怀和文学持守亦愈趋有力。与此相关,新的生态批评也逐渐成为一门最具当下针对性的阐释方法而受到越来越多有识之士的关注,并业已显示出建立相关独立学科的必要性与合理性。“生态批评通过寻找文学作品中自然的缺席,考察自然在文学中的再现,揭露人们对自然的熟视无睹和肆意破坏,唤起人们对自然的怜悯、同情、理解和尊重,唤醒人们的生态保护意识。通过恢复面向自然的写实文学传统,重新发现、重新评价作家及他(她)们的作品,分析评价作家及其作品中体现的生态意识和生态智慧,起到唤醒人们生态保护意识的作用。”[2]这表明,“自然环境已成为一种新的批评范畴,表明文学研究不仅跨越了其他的人文学科,也跨向了自然学科。”[2]

      不过,在探究生态文学及由此而来的生态批评时,我们特别需要廓清生态报告文学这一概念的三个基本层次。

      毫无疑问,因为“生态”概念自身的丰富性,所以造成了“生态报告文学”的多义性。概略说来,生态报告文学至少包含广、中、狭三层涵义——即哲学意义上的生态报告文学(宇宙生态论)、社会学意义上的生态报告文学(社会生态论)、环境科学意义上的生态报告文学(自然生态论)。

      报告文学中的宇宙生态论将包括自然、社会、人生等基本要素在内的全部世界视为一个有机系统予以整体观照,宇宙性、整体性是其根本特征。这种宏大型生态报告文学需要创作主体具备浓烈的宇宙情怀和地球意识,属于“站在太空看地球”的文学。太空监测、登月计划、“勇气”号所进行的火星探察等,都应视作具有宇宙意识的积极行为。因人类对宇宙的认识还十分有限,所以这类报告文学目前仅处于“初步”阶段。在我国,李鸣声的“太空系列”已经开始了有益的探索,只是视野还不够远大,事实上也远未形成此类报告文学写作的主观自觉。

      社会生态论将报告文学创作视作中义或中观层次的社会行为,要求报告文学作家具备敏锐的现实敏感和真诚的人文关怀,希望报告文学文本要义不容辞地承担起社会启蒙的使命——即“人道管理”的责任。社会敏感性、人文关怀性是此类报告文学的核心价值所系。这方面,中国报告文学作家有着深厚的传统渊源。因为,“传统儒道文化的入世、圆满及天人合一的理性观照,决定了包括作家在内的中国知识分子仁义礼智信的文化特质和温柔敦厚的处世先见。它们沉入中华民族的集体意识之中,形成独特的民族心理结构及文化表达方式,潜在而有力地制约着中国作家对于世界不幸和人类苦难的文化敏感。”[3](P206)也有人将这种以人为本的“站在地球看人类”的报告文学泛称为文化型生态报告文学。如有人认为,“社会特殊的文化生态,从根本上制约着报告文学写作的走向,而报告文学又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参与社会文化生态的建构。文化生态与报告文学之间具有某种互动性。”[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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