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世纪70年代整体教育(holistic education)作为一个概念在北美出现以来,整体主义的思考方式被广泛应用于教育实践并且取得了显著成效。隆·米勒(Ron Miller,整体教育的核心倡导者)甚至认为由于整体教育革命的逼近,当代文化正经历着“范式转换”(paradigrn,shift)。[1]整体主义所秉承的价值观是“宇宙中任何事物都以某种方式同其他事物相联”[2]。由此,“整体教育”(holistic education)是瞄准“关联”(connection)的教育,包括逻辑思维与直觉思维的“关联”、身与心的“关联”、知识领域之间的“关联”、个人与社区的“关联”、人类与地球的“关联”以及自我与本性的“关联”等等。其终极目标是要学生领悟世界万物是相互关联的,他们要追求这些“关联”,洞察这些“关联”,同时获得使这些“关联”变得更加适切的必要力量,从而具有相当程度的生态意识和社会责任感。本文试从科学与哲学思想的角度,探讨“整体教育”思潮的认识论基础及其所强调的基本原理,借以勾勒“整体教育”的基本特征及其所带来的启示与局限。 一、三种教育观的不同导向 (一)传递观 传递观是传统学校以学科为中心借助历来的教学方法施教的观点。在这种观点的教育中,如图1所示,占支配地位的学习方式是学习者单方面接受一定的价值与知识技能的片面流程。
图1 传递观 传递观由三种要素构成。其一是“学科中心”的观点。这种观点认为,学校课程是“控制、塑造青少年精神的蓝图”,教学的中心任秀是“教授系统的内容”,而教科书内容是“文明社会不可缺少的,是过去业已发现、业已验证了的”;其二是“机械论教学观”。行为主义的“刺激-反应模式(S-R)”就是典型的代表。行为主义心理学认为人的行为是个别行为要素的堆积,借助操作性的强化程序可以加以控制,学习者是对来自教师、程序教材或是电脑的能动的刺激作出被动反应的人。其三,在上述两个要素的背后潜藏着的是“原子论的世界观”。它把世界视为支离破碎地堆积而成的东西。这种世界观不仅支撑被分割成支离破碎的学科与单元的课程,而且波及课程周边的思想的、心理的、经济的背景。传递观之所以流行就在于社会对经济的自由放任。在以经济为主导的社会,个人是在市场上同他人竞争的各自独立的存在。个体认为自己可以离开他人或群体的利益而实现自己的利益,因此竞争的胜利是以一方压倒和控制另一方为标志的。基于此,教育领域所面临的必然是传递观的大行其道。 (二)交流观 在交流观中,人被视为能够理性地、合理地解决知性问题的存在。教育是学习者与学习课题之间对话式地相互作用的过程。在这种过程中,学习者不断地重构自己的知识。可图示如下(图2):
图2 交流观 交流观背后的世界观(范式)是自然科学方法。交流观是将科学方法用于更广域的问题解决,它也是杜威实用主义的核心。在这里,科学与科学方法被视为有助于个人自身创造更美好生活的手段。因为,科学方法“是可以用来了解我们生活于其中的世界的日常经验的意义的唯一可靠的方法。”[3]在心理学领域,皮亚杰(Piaget,J.)和柯尔伯格(Kohlberg,L.)等人的研究扩充了杜威的“成长”概念,主张所谓“人的发展”就是“学习者与作用于学习者的知性刺激的相互作用的结果。”由于集中于人的认知维度的相互怍用,交流观强调分析重于综合,思考重于直觉。 (三)变革观 变革观关注每一个人与社会的同时变革。在这种观点中,强调整体的认识。例如,不是把学习者当怍单纯的知性侧面,而是包含了审美的、道德的、身体的以及精神的侧面在内的整体来理解。因此,不是以认知层次上的相互作用去理解学习者与学习课题的关联,而是作为所有层次上的整体的关联来理解。这种不可分割的关联如下图所示(图3):
图3 变革观 变革观融合了两种潮流。其一是关注人性成长的“人性中心”的教育思潮。福禄倍尔(Frobel,F.W.A,1782-1852)、托尔斯泰(Tolstoy,L,1828-1910)、尼尔(Neill,A.S,1883-1973)等都是这种观点的代表人物。他们从儿童性本善的观点出发,论述教育者的作用就在于帮助儿童表现出其所潜藏的积极的力量。尼尔反对教育上的权威崇拜,要求给儿童以最大限度的自由,让儿童自己管理自己,自己教育自己,舒展个性,完善人格。他在《萨马希尔》一书中宣称萨马希尔学校的办学宗旨即在于“使学校适合儿童,而不是使儿童适合学校”。[4]其二是关注社会变革的教育思潮。阿普尔(Apple,M.W)就是一个代表人物。在他看来,学校是反映社会的、经济的、政治的构造的,所以,资本主义社会的学校具有再生产资本主义社会的性质。他们倡导要变革教育、变革课程,要把现今社会变革为更平等、更和谐的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