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3637(2002)04-0014-03 马克思主义文艺学说是一门不断前进的关于文艺活动及其发展规律的科学,它的诞生是人类文艺科学的一次壮丽的日出,是人类文艺思想史上一次伟大的革命。它的历史功绩和理论价值是有目共睹,不能抹杀的。但作为一门“历史科学”,它的一些概念、术语、范畴、命题以及某些具体的论断和意见,却也在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发生变化。如何站在新世纪的理论高度把马克思主义文论的发展推向一个新的阶段?本文试图从“术语革命”的角度寻找其发展的逻辑起点和实现创新的切入点。 恩格斯指出,“一个民族想要站在科学的最高峰,就一刻也不能没有理论思维”(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1972年版,第467页。),而“要思维就必须有逻辑范畴”(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1972年版,第533页。)。概念、术语、范畴是人类认识世界的最基本的工具,直接决定着人们认识世界的可能性。列宁说:“本能的人,即野蛮人,没有把自己同自然界区分开来,自觉的人则区分开来了,范畴是区分过程中的梯级,即认识世界的过程中的梯级,是帮助我们认识和掌握自然现象之网的网上纽结。”(注:《列宁全集》第55卷,中文2版,第78页。)“人对自然界的认识(=‘观念’)的各个环节,就是逻辑的范畴。”(注:《列宁全集》第55卷,中文2版,第168页。)任何一门学科或科学都是由一系列的概念、范畴构成,任何一种独特的理论都有着专属自己的范畴系统。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也不例外。它的存在和发展,必然构成对逻辑反复的而又是不断更新的应用。作为一门科学或叫学科,文学理论的“理论这个词暗示了一个系统的发展起来的、以事实为根据的概念结构”(注:斯蒂文·贝斯特、道格拉斯·凯尔纳:《后现代理论——批判性的质疑》,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年版,英文版序言第10页。),其“科学的理想就是把包含有人类已经取得的知识的概念和命题按逻辑关系联接起来,组织起来”(注:鲁德纳:《社会科学哲学》,三联书店,1989年版,第89~90页。)。 “逻辑的范畴是‘外部存在和活动的’‘无数’‘细节’的简化(在另一处用的是‘概括’)。这些范畴反过来又在实践中(‘通过对活生生的内容的精神提炼,通过创造和交流’)为人们服务。”(注:《列宁全集》第55卷,中文2版,第75页。)文学理论的范畴作为人类认识文艺现实的纽结、环节和梯级,是主体精神与现实之间交互运动的结果,是对活生生的现实的精神提炼。“这些概念(及其关系、过渡、矛盾)是作为客观世界的反映而被表现出来的”(注:《列宁全集》第55卷,中文2版,第166页。),而且,“人以自己的实践证明自己的观念、概念、知识、科学的客观正确性”(注:《列宁全集》第55卷,中文2版,第161页。)。文学理论范畴不是理论家主观杜撰的产物,而是客观事物在人的主观意识中的反映,是一种科学的抽象,并要在实践中不断获得检验,或确证,或修改,或淘汰。就是说,当思维从具体的东西上升到抽象的东西时,它不是要离开——如果它是正确的——真理,而是要接近真理。 文艺现实是生生不息、千变万化的,对它的完整的理论认识也必然处于一种运动变化之中,文学理论的“范畴也和它们所表现的关系一样不是永恒的。它们是历史的和暂时的产物”(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1995年版,第539页。)。列宁强调,“不该忘记:这些范畴‘在认识中有自己的领域,在这个领域中它们必定有效’。但是作为‘漠不相关的形式’,它们就会成为‘谬误或诡辩的工具’,而不是真理的工具”(注:《列宁全集》第55卷,中文2版,第78页。)。文艺现实的变化必然催生新的文学理论术语,以便做出与其自身运动相适应的逻辑概括。文学理论体系中的概念、范畴,在迎合不断变化的文艺实践的要求的过程中发生着汰变。 面对日新月异的文艺现实,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必须做出自己的理论阐释。首先,它要淘汰那些已经被实践证明是违背文艺规律的范畴、术语。譬如,20世纪30年代初,前苏联理论家提出的“辩证唯物主义创作方法”、我国“文革”时期提出的“三结合”创作方法等。其次,它要不断更新、改造那些曾经是有价值的但随着历史的发展其表述已不再精当的概念和命题。譬如,“文艺从属于政治”的提法,在文艺的现实发展中愈来愈显示出它的狭隘性,难以适应新的历史条件和文艺实践的需要,但它们并非完全错误,而是有其科学内涵存在的。现在的任务是要找到更合理更准确的术语、命题来概括文艺事实,促进马克思主义文艺学的科学化发展。再次,也是最重要的方面,要以新创的术语来实现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对新的现实的有效言说,从而在现实与逻辑的互动中拓展其理论生长的空间。 当前,在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研究中,关于“术语革命”的问题,存在着两种对立的倾向,二者都不同程度地制约着理论的发展。 其一是,固守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关于文艺的个别论述,以他们对自由资本主义时代的文艺与社会的理论概括来指称业已变化了的现实。文艺现实的变化并不意味着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的失语,其基本术语、基本概念仍然是有效的,但是,许多新鲜事实的出现必然要求有新的概念来认识。而在有的研究者那里,只有歌德、巴尔扎克、狄更斯、欧仁·苏、玛·哈克奈斯、敏娜·考茨基、列夫·托尔斯泰等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及其创作能够进入他们的视野,似乎只有经典作家所论述过的作家、作品和现象,才能用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来解释。这些研究者整天在那狭小的范围内打圈圈,固步自封,不愿把脑袋伸向丰富多彩的文艺和现实世界。虽然其中的一些人也关注文艺与社会发生的千变万化,但他们只能用经典作家的概念、术语来思维。离开了经典作家的话语,他们就有可能不会说话,结果是虽然说了不少,但总给人言不及意、隔靴搔痒之感。这时,其概念可能是属于经典作家的,但以此所获得的认识却已不是马克思主义的了。缺乏新的概念术语,也就缺乏通向新的现实的梯级和环节,缺乏认识现实之网的网上纽结,理论认识根本无法延伸、展开,这样,马克思主义文艺思想也就被终结了,被窒息了,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也因这些个别研究者的个体行为而背上“僵化”的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