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理论扩大到对文化的关注,并在文化研究领域取得了可喜的实绩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文化诗学”在世纪之交几乎成了文艺理论的代名词,文化研究竟然成了世纪末的显学。对于文艺理论而言,文化研究的意义在于它是对文学的宏观考察和跨学科的研究。大体说来,文化研究的兴起与文学理论功能的变化有关。有学者认为,文学理论的功能近年来有新的扩展,进入了诸如影视、网络文化等领域。同时,文艺学扩大到对文化的关注,不仅注意中国文化,而且对“文明的冲突”等问题作回答。进入90年代以后,文艺学更加关注社会热点问题。随着社会生活的改变,文艺学对现实的关注应该更广、更深、更超前,从而服务于社会。经世致用是三千年来中国文学的一个优秀传统。归结到一句话:文艺学有巨大的无用之用(注:高建平:《新时期文艺学20年》,〔北京〕《文艺争鸣》1998第4期。)。而文艺学走向文化研究,必将使这种“无用之用”在一个更为广阔的文化领域里推陈出新并发扬光大。 社会变革所带动的文化转型,冲击了既有的文化稳定性与文化传播方式,它必然深刻影响作为整体文化一部分的文学的创作与研究。文化的外求、互补已成为一种全球性趋势,因此,把文学置于文化的背景下观照,对形成多重对话与交流、扩展当前文学研究路径很有裨益。有些学者早就看到,“文化”概念一直昭示和促使人文社会科学各领域沟通对话的现实,文学研究者应充分认识它的学科冲击力,敢于走出旧有的狭隘学科界限,从更宏观的文化视野透视和发掘文学的文化本质。周宪在《超越文学——文学的文化哲学思考》(1997)一书中明确指出,西方学者所描述的“知识的分化导致了知识分子的社会角色的巨大变化”在我国已有突出的表现,传统的“普遍性”的知识分子已经消失,剩下的只是那些死守在具体领域里的“专门性”的知识分子。传统的“元叙述”丧失了合法性,统一的知识兑变为烦琐的破碎空间。当代学人正处在一中尴尬的两难困境之中:一方面,他们“不得不在前人和他同时代的学者已经界划的范围和‘合法化’了的理论范式中工作;另一方面,细密烦琐的分化与狭小的思维空间往往又令人窒息,使他逐渐蜕变成一个纯粹的‘技术专家’”(《超越文学·自序》)。作者正是有感于现代知识彻底的专业化和细密化所造成的知识“总体性”危机,才呼吁“超越文学”。 《超越文学》从多学科的文化大视野来透视文学,为开辟一种整合的多维的文学研究之路作出贡献。在此前后,文化研究的专著纷纷问世,直到今天,这类著作的出版热度仍然呈现有增无减的势头。夏之放等主编的“当代审美文化书系”包括陈刚的《大众文化与当代乌托邦》(1996)、夏之放的《转型期的当代审美文化》(1996)等,周宪的《中国当代审美文化研究》(1997)、《世纪之交的文化景观》(1999)、潘知常的《美学的边缘》(1998)、李西健的《重塑人性》(1998)、陈学明等的《社会水泥》(1998)、陆俊的《重建巴比塔》(1999)、姚文放的《当代审美文化批判》(1999)、戴锦华的《隐形书写》(1999)、陶东风的《社会转型与当代知识分子》(1999)、金元浦、陶东风的《阐释中国的焦虑》等等都可以说是近年来文化研究的重要成果。 仅就2000年而言,文化研究丛书、文化研究专刊、文化研究专著纷纷问世,例如,金元浦主编的“当代文化批评丛书”,其中包括陈晓明的《移动的边界:多元文化与欲望的表达》、王岳川的《目击道存:世纪之交的文化研究散论》、周宪的《崎岖的思路:文化批判论集》、王一川的《杂语与沟通:世纪转折期中国文艺潮》、程光炜的《雨中听枫:文坛回忆与批评》、周宁的《永远的乌托邦:西方的中国形象》等,都是风头正健的批评家有关文化批评的最新成果。文艺研究译著更是走红一时。中国社科出版社的“知识分子图书馆”丛书到本年度已经出版了21种。这套自96以来几乎是独步天下的文化研究译丛,到2000年遇到了众多新的“伙伴”:中国社科出版社的“传播与文化译丛”、中央编译出版社的“大众文化研究译丛”、商务印书馆的“现代性研究译丛”和“文化和传播译丛”等等,使文化研究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勃兴之势。李陀主编的《视界》和陶东风主编的《文化研究》等作为专门性的学术刊物,将中外前沿学者的有关文艺/文化问题的思考与研究的最新成果集中推出,在学术界引起了很大反响。 由于文化研究“广泛包括文学、艺术批评、大众文化、媒体研究、跨文化交流、女性主义、殖民主义、晚期资本主义、全球化研究……等等,其包罗万象的开放性主题,似乎在宣告传统的学科边界正在消失。”几乎突然之间,文化研究被注入了崭新的内容,变得生机勃勃。所以,陈晓明断言:“现在已没有人能否认它已经成了大学的一门显学。”(注:〔天津〕《文化研究》第1辑,第1页。) 对目前文艺理论的这种“面向文化”的新转变,王一川有精彩的描述和精辟的分析。他认为,在文化研究中寻求新转变的文学理论正在出现如下新特征:第一,从文学理论所研究的问题的性质来看,文学已不再是单纯的“美学”问题,而变成了更广阔而复杂的“文化”问题。第二,文学作为文化,不再只属于高雅文化,而是同大众文化具有紧密关系。第三,从文学作品的存在方式看,文学已从单纯的文字和纸质书本,变成了包括文字、声音、图像等多种媒体形式及“网络文学”在内的视觉形式。文学的这种视听化现象,要求把文学同大众传播媒介及国际互联网结合起来研究。第四,从研究方法看,文学理论研究正从单一学科方法走向跨学科方法。第五,文学理论的存在本身也已多元化,至少不能忽略以下四种形态:理论型、批评型、媒体型和日常型,多种文学理论形态的共同存在,说明了一个事实:文学理论已成为文化生活的一种形态(注:〔北京〕《文艺报》2000年7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