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451 [文献类型]A [文章编号]1003-7489(2001)04-0121-04 在教育活动过程中,教师的教育和教学行为受其“教师作用”这一价值观支配。教育史上曾经先后出现过“教师中心论”、“儿童中心论”,近现代教育理论主要从哲学认识论主客体角度对该问题进行分析,由此演化出了“教师主导”与“学生主体”、“教师与学生互为主体”等理论假设。后现代主义教育理论对这个问题进行了重新“解构”,认为,在教学过程中,教师与学生不是主客二分、彼此对立的关系,而是彼此平等、相互建构、共同成长的关键,教师是“平等者中的首席(first among equals)”。[1](P.238) 一、从传统到现代:几种典型的“教师作用”观透视 “教师作用”这一概念有三种指称,一是指教师作为“事实”的、在教室里“表现”出来的教学行为的作用;二是指教师作为“被期望的行为”而预期发挥的作用;三是指教师作为职业在社会中发挥的作用。[2]前两者主要关注的是教师在教学过程中的行为,第三种主要关注的是教师行为的社会作用。本文在前两项指称意义上使用“教师作用”概念。 教师的教学行为与其对教育、教学过程的本质的认识有关,而教师关于教育的观点和关于课程及教学的观点,又总是跟他持有的知识观、认识论相一致。在确定课程设置应该包括哪些知识的过程中,以及在论证这种选择的时候,人们总是感觉到它的存在。它对教师在课堂上传授这些知识的方式会有影响,特别是以教师控制课堂为特点的教学法正当与否更有影响。在评定学生成绩的过程中,包括在社会认定评定过程是否合理的过程中,人们会感觉到它的存在。[2](P.68) 整个教育演进的历史表明,有两种教学方式和教学指导思想比较典型——“注入式”和“启发式”。在具体教学过程中,这种教学方式和指导思想表现为对学生的“灌输”或者“引发”。就总体教育状况来看,东方文化比西方文化更强调“灌输”,西方文化在其源头上比较强调“引发”。但西方教育发展历程同样表明,在西方具体教育过程中,教师采用“灌输”的方式也是得心应手,这些因此而成为自卢梭、杜威以来一些自然主义和进步主义教育家竭力批判的“靶子”。 (一)教育作为“灌输”、“模塑”过程,教师是“灵魂设计师”、“雕塑家”。 从知识本体论来看,“灌输”和“模塑”的教育观都是视知识为外在于人的存在。所不同的是,在关于个体知识的来源上,东西方文化存在较大差异。东方文化更多地认为个体知识是外铄的结果。在中国的象形文字中,“教”可以意会为“成年人用惩罚措施管教儿童,将‘现成的知识’灌输到儿童头脑中去”。西方文化中虽然也有“塑造”的观点,但在一定程度上关注到了人的能动性。正如洛克所认为的那样,“所有的观念都是由感觉或反省而来的。——那么,让我们假定人心是白纸,如我们所说,没有一切特性,没有任何观念,人心是怎样装备起来的呢?……对这个问题用一句话答复:从经验中来;我们所有的知识都是建立在经验之上,知识归根到底导源于经验。”[3]在“模塑”教育观中,教师虽然是“设计师”,但作为“蜡”的学生的可塑性已经隐含其中。这种思想在夸美纽斯那儿更多的是用自然界植物的生长作比喻。 从知识的价值论角度看,“灌输论”和“模塑论”都假设教师作为知识的权威,是社会的代表、理性的象征。外在于学生的知识不需要、也不允许学生选择,坚信学生只要获得了这些知识,就是达到了教育目的。这种思想在“有限知识”时代占有绝对的优势,即使在近现代教育理论中,永恒主义、要素主义、结构主义等教育主张都与这种知识价值观有关,都试图找到具有永恒价值的知识,或者知识结构。教师的作用就是选择、理解这些知识或知识结构,并恰当地、巧妙地传授给学生。 从教育、教学观角度看,东方文化一般认为教育是一种“传输”和“灌输”的过程,是一个“雕琢”、“雕刻”的过程。“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4]西方文化更多地认为教育是“塑造(mould)”,而不是“雕刻(carve)”、“雕塑(sculpture)”。夸美纽斯认为,“假如要形成一个人,就必须由教育去形成”,[5]他把人的头脑比喻成能接受刻印、制成各种形象的蜡,可以将其塑造成各种形状。教师是塑造新一代人的“工程师”和“艺术家”。 从学生观角度看,“灌输”和“模塑”式的教育、教学,都是视学生为可以被按照教育者的要求和意愿加工的对象。无论“塑造”对象是泥土、蜡,还是“雕琢”的对象是玉石,归根结底都是外在性地加工和改造,强调教育对于人的发展的决定性作用。“今有璞玉于此,虽成镒,必使玉人雕琢之。”[6]赫尔巴特认为,“把人交给‘自然’,甚至于把人引向‘想像’,并在‘自然’中锻炼只是一件蠢事”,“学生对教师必须保持一种被动状态”。[3](P.294) (二)教育作为“引发”过程,教师是“助产师”。 在西方文化的源头,“教育”一般被视为一种“引发”的过程。"education"源于拉丁语"educere",意思是“引发”、“使显现出”、“使发挥出”,隐含“内发”之意,强调教育是一种顺其自然的活动,旨在把自然人固有的或潜在的素质自内而外引发、显现出来,成为现实的发展状态。 古希腊柏拉图的“回忆说”直接支撑着这种理论。按照柏拉图的理论,只有达到对理念的认识才是真正的知识。那么,理性究竟如何才能达到对于理念的认识呢?知识究竟如何成为可能呢?对于这个问题,柏拉图无法作出合乎逻辑的解释,于是他吸取了奥尔弗斯教派、毕达哥拉斯派和苏格拉底的灵魂不死,灵魂转世说,提出了他的“回忆说”。柏拉图认为,人的灵魂和理念一样,不仅先于肉体而存在,而且永存不朽。灵魂在进入肉体之前,居于理念世界之中,对理念早已有了认识。“灵魂在取得人形以前,就早已在肉体以外存在着,并且具有着知识”。[7](P.82)所以知识是在人尚未出世之前灵魂早就具有了的。但是,当灵魂投生到人体以后,由于受肉体的玷污,就把它原有的理念知识暂时忘记了。为了重新获得那些原有的知识,必须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