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当代教育的根本品质

作 者:

作者简介:
郝德永(1964—),男,辽宁北宁人,锦州师范学院教育研究院院长,副教授,教育学博士。锦州师范学院 教育研究院,辽宁 锦州 121000

原文出处:
东北师大学报:哲社版

内容提要:

“乌托邦”一词一直被视为空想的代名词。事实上,乌托邦精神更为深刻的、深层次的内涵与意义却是一种对理想的追求,对现实的超越,对内在精神的向往与关怀。从这个意义上说,当代教育应具有乌托邦精神。第一,人的提升,是当代教育必然的逻辑和核心性使命,乌托邦之路是教育生成人、提升人,走内在超越之路的必然选择。没有乌托邦精神,教育就难以真正达到以人为本的境界。第二,有史以来的教育或立足于社会政治理性主义或立足于社会经济功利主义的存在依据、逻辑与旨趣,因而是外在化的、非人化的。当代教育必须摒弃这种工具主义品性,从他律走向自律、从外在走向内在,从而实现乌托邦的理想境界。


期刊代号:G1
分类名称:教育学
复印期号:2001 年 08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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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G4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1—6201(2001)03—0104—05

      福柯曾说:“也许当今的任务不是去揭示我们之所是,而是去拒绝我们之所是。”[1](P70)的确如此。在人类的生存危机日趋严重而使社会转型日益迫切的今天,不消解、摧毁那根深蒂固的、僵化的但却被看作是理所当然的思维方式,人类就不可能创造出一个更加辉煌灿烂的新世纪。而这对教育而言尤为迫切。

      在历史上,世界各地的教育无不是作为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的决定性产物而行使着使个体适应社会的职责,因而是滞后的。作为一种工具存在,它要言听计从,做好“分内”的事,而不能自作主张。尽管有许许多多的教育理论工作者、教育实践工作者在谈“主体性教育”,呼吁培养学生的主体性,但就目前而言,主体教育论的命题在教育实践中很难实现。

      在现实中,世界各地的教育几乎都是在追赶现代化或科学化的过程中而实现了现代主义意义上的转换。昔日那种所谓“装饰性的”、“不务实的”教育已被彻底淘汰。教育越来越现实了,越来越实用了。它追求的是实实在在的、外显的名与利,而不是虚无缥缈的、内在的魅力。然而,依然有的教育理论工作者及教育实践工作者还在单纯地通过这种功利主义的教育,去培养学生丰富的个性、健全的人格以及合作、平等、民主、自由与负责的意识、精神与境界。从这种意义上讲,就目前而言,关于人格、个性等方面的教育还难以落到实处。

      21世纪将是教育的世纪!教育将肩负着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重要使命。然而,能承担如此重任的将是一种什么样的教育呢?笔者认为,只有具有高尚情怀、境界、内在精神与理念的乌托邦性教育,才会不负重托、不辱使命。

      一、教育的解放:当代教育走出迷惘的必然选择

      教育无疑是要使学生增长知识、才能、智慧的,但学生知识、才能与智慧的增长,必须以其更高层次的、内在的、自主的精神品质的健康发展为基础、依据与目的。否则,只是使学生掌握那些僵化的教条及满足一些常识或技能,那么,教育便背离了它的根本性的旨意。在教育发展史上,教育从来就是作为社会的工具而存在的,它几乎没有自己的世界,它必须维护它所在的社会的要求及观念。显然,这种工具化的教育只是要使学生适应现存的社会。适应必然要以束缚为其先决条件,而束缚则必然走向教育本意的反面。当代教育所暴露出的种种价值取向与品质及其所面临的种种难以摆脱的危机,都是其工具化的角色与品质使然。如果说,在早期的极为封闭的农业社会里,教育的工具化角色与使命还有一定“辩护性”的话,而在今天这样的一个开放化时代里,迫切要求人类的每一个成员都能同心协力,共同面对、解决社会的持续发展、和平与民主、核战危机以及环境、生态等全球性问题。对此,教育如果依然狭隘地只管“看护”祖宗留下的那块“田地”;依然盲目地行使教化性的职责,那么,它必然成为社会发展的一种阻力与障碍,它必然因其负面影响远远超出它的“正向”功能而不具备充分的、可辩护的存在理由与依据。

      教育的历史发展表明:“教育实践既显示出教育的解放力,又表明了它的局限性、缺点及其具有压抑性的后果。”[2](P83)显然,今日社会的发展尤其需要教育的解放力。毫无疑问,教育以促进社会发展为宗旨。但问题的关键是怎样促进社会的发展,促进什么样的发展。“封闭社会产生一个封闭的教育体系,而这个教育体系又对青年强加制约,因而又反过来保持并延续这个封闭社会。”[2](P87)这就是说,封闭的教育对封闭社会的促进作用就在于使社会保持封闭。无疑,这种促进作用对当代社会发展而言,必然表现为一种负面效应。因而,教育的解放是实现其对今日社会积极的、正面促进作用的前提条件。没有教育的解放,不发挥教育的先锋、导向、拉动作用,今日社会发展就难以走向文明、健康、民主、可持续性的轨道。正如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教育发展委员会所指出的那样,“事实证明,社会体系中的各种矛盾和教育体系的相对无能这两方面是相互关联的。”[2](P89)这就意味着,当代社会的各种危机、灾难及社会问题都与教育有关。教育因其承担的使命与行使的职责不够伟大,其视界不够宽广及其角色的固步自封,使其对社会不能健康、文明、持续发展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此,不改变教育的角色,不转换教育的机制,不赋予教育更为神圣的使命,社会就必然走向倒退。

      教育的解放,决不是要使教育完全脱离社会政治、经济及文化,完全无视社会现有的环境、制度与结构。相反,教育的解放是要使教育由工具论逻辑转换为主体论逻辑,从而使其有能力、有资格更加主动地关怀社会;使其有能力、有资格担负起更加神圣的社会发展使命;使其有能力、有资格由被动地复制社会转换为积极地重建社会。也就是说,教育的解放意味着教育将由对社会的适应转化为对社会的建构。它必须帮助社会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确定明确而理智的指导思想与目标。它必须担负起自主重建社会的使命。“教育本身就是一个世界。”[2 ](P83)“教育是形成未来的一个主要因素,在目前尤其如此。”[2](P135)这就意味着,教育必须认识到其内在性与超越性逻辑与品质,必须认识到它在当代社会发展中主动、独立发挥其诊断、矫治、导向、重建使命的重要意义与现实性、迫切性。

      总之,工具化的逻辑,不仅束缚了教育发挥作用,而且使社会因缺乏内驱力的拉动、高尚的“轴心思想”导向、批判与反思性的文化氛围及机制而走向倒退、陷入困境。“尽管教育并非解决所有社会弊端的灵丹妙药,但教育却常常是我们战胜挑战、取得平等持续发展的有效途径。”[2](序言部分)因而,赋予教育的主体地位与品性, 提高教育的解放力,使教育由他律走向自律、由工具论走向自我论,是当代教育发展中的“轴心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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