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市场机制在教育资源配置中发挥基础性作用

作 者:
吴华 

作者简介:
吴华,浙江大学教育系副教授 (杭州 310027)

原文出处:
教育发展研究

内容提要:

本文对“教育产业”和“教育产业化”从生产力层面和资源配置层面分别作了深入分析,阐述了教育产业的经济学基础,指出“教育产业化”的本质是对传统教育产业进行市场取向的改革;在对教育资源的市场属性分门别类分析的基础上,得出“教育产业化”既是可行的,也是必要的结论,并从市场环境建设和市场主体建设两个方面提出了发展现代教育产业的七项政策建议。


期刊代号:G1
分类名称:教育学
复印期号:2000 年 01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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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前对“教育产业”和“教育产业化”的讨论,各方意见分歧甚大,但仔细分析,可归入两种不同类型:一是价值观的差异,教育究竟以市场导向,还是以计划导向?二是理解上的差异,如何正确认识“教育产业”,又如何正确认识“教育产业化”?笔者的价值观非常明确:市场机制在教育资源配置过程中可以而且应该发挥更积极的作用。我并不认为这种价值偏向会妨碍我们在下面的讨论中保持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

      (一)

      对“教育产业”和“教育产业化”的讨论需要在两个不同的层面进行。在生产力层面,教育从来就是国民经济中的一个产业部门。这一论断虽然与我们的传统观念格格不入,但它的合理性并不依赖于目前广为流行但也颇有争议的三次产业分类以及国际通行的国民经济统计体系——国民帐户平衡表体系(SNA),而是建立在产业基本属性的基础上。 什么是产业?产业指一个社会中具有社会交换价值和特定产出内容(产品和劳务)的生产活动整体,通常还具有生产过程集约化、生产组织体系化、生产技术专门化等含义。在这个意义上,刻划教育活动的教育产业与人们传统观念中的其它产业,比如种植业、采掘业、机械制造业、运输业、金融业、旅游业等并无本质区别,只不过产出内容不同而已。那么,教育的产出或学校的产品是什么呢?按劳动价值的表现形式划分,教育(教育产业)的产出即教育服务。就学校教育而言,教育服务的生产者是教师,但教育服务的提供者却是学校。如此也就不难发现,在生产力层面,学校——作为教育服务的生产单位与律师事务所、医院,甚至餐馆、理发店并无差别——同样都是以本单位员工的活劳动与社会进行价值交换。

      明确教育产业的产出是教育服务具有重要的学术和政策价值。就学术价值而言,虽然自舒尔茨创立“人力资本”理论以来,“教育具有经济价值”已成学界共识,“由教育形成的‘人力资本’可以较物质资本更有力地促进经济增长”也成为政府增加公共教育投资的重要的观念基础,但是,在经济学和教育经济学的流行观念中,教育对经济增长的价值依然被局限在间接使用的范畴里讨论,即认为教育的经济价值需以“人力资本”为中介才能实现。显然,这种观点并不符合经济活动的现实。教育服务如其它产出物质产品的生产活动一样,也向社会提供满足人类需要且具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的劳动价值。也就是说,教育除了能形成“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发挥间接作用之外,还具有直接的经济价值——对经济增长产生直接的促进作用。显而易见,综合考虑教育对经济的间接作用——“人力资本论”和直接作用——“教育服务论”(教育产业论),较之片面强调教育的间接经济功能在理论上更为合理,对教育经济和教育社会现象的认识和解释也更深刻。其次,就政策价值而言,确认教育服务是教育产业的产出,进而接受教育对经济增长的直接作用观,那么,增加公共教育经费支出就是反通缩财政政策的必然选择;扩大学校办学自主权——塑造以市场导向的分散决策机制也就成了教育管理体制改革的必然选择。

      为了使人们对教育产业有更直观的认识,我们有必要对教育的直接经济功能进行更具体的分析。

      首先,由教育活动形成的国民生产总值(GNP)e是教育具有直接经济功能的直接体现。以“九五”期间为例,在1991~1995年五年间,由国内教育活动形成的国民生产总值(GNP)e对当年GNP的贡献均在3%以上(见表一)。

      表一 1991~1995年教育产业对国民生产总值(GNP)的贡献

      国民生产总值 教育产业的贡献(GNP)e/GNP(%)

      年份 (GNP)(亿元)(GNP)e(亿元)

      199121666

      731.503.4

      199226651

      867.053.3

      199334477 1059.943.1

      199444918 1488.783.3

      199557600 1877.953.3

      199666850 2262.343.4

      199773452 2531.733.4

      由表一可以揭示三个重要的事实:第一,“教育对经济增长的直接贡献”与按“人力资本”理论测算的“教育对经济增长的间接贡献”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既可以是平均值(某一时期),也可以是边际值(某一年),而后者只能是平均值。更重要的区别还在于,前者是一个完整的“经济活动”概念,而后者只是“生产要素”概念,由此导致前者更具实证性,而后者则更多地表现为一种理论假说。这也是理论界对后者的测算迄今为止没有共同结果的重要原因。此外,在数量上,两者也不相同,后者是前者的若干倍(3~10倍), 原因在于后者中发挥作用的“人力资本”存量实乃是前者多年劳动价值转换的结果。第二,本文所述的“教育产业”显然不同于目前普遍流行的将其等同于“校办产业”和“学校后勤服务社会化”的误解,后者对GNP的贡献, 不但在数量上较前者低一个数量级,约为前者的十分之一,而且在概念上,严格地说还不能算“教育产业”,因为它们与“教育服务”并无必然联系。第三,长期以来,人们总是把官员对教育投资的消极态度合理地解释为由于教育缺乏直接经济价值,因此从政绩最大化的目标出发,官员必然更热衷于对GNP有直接贡献的物质产品生产领域。然而, 本文的分析表明,这种“投资教育不能体现任期政绩”的流行观念,纯属以讹传讹。事实恰恰相反,投资教育不但能体现政绩,而且在经济紧缩时期,增加公共教育投资,无论对中央政府还是地方政府,都是刺激经济的有效手段,因而也更能够对任期政绩作出贡献。这个事实应该让全体官员都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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