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是古代社会发展的一个阶段性结果和定式。在中国文字中,不管造字时是否带有象形或者会意的成份,单就简单意义和望文生义的效果来看,国家应该就是家之社会组织——国;或者是以国为形式的家。本文以为,家在任何意义和任何时代总是国的基本前提和范式,国是家的膨胀和扩大。从家中走出去的人亦如治家般治国。国的结构,尤其在封建制的国家,是以家庭血缘谱系为脉络而伸展的。因此,民主化的现代人发现了这一深层的谱系后,总想要摧毁它,以便使不同血缘关系的人能平等地在权力的张扬中都有所表现。即使如此,现代社会中的血缘关系仍是现代关系网络中最为可靠的基础,现代关系网络是血缘关系的延伸和比照。故此,本文旨在以家庭血缘关系的演变来探讨中国封建国家的起源。 一 首先,“家”是群的前提,群是“家”存活的最初载体。人类从与自然界的其他类分离始,就不得不以群的形式存在。即使这样,群绝不仅仅是单个人的类组合,其中的血缘依赖关系已先于其存在。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此时的家庭血缘关系是不健全的。人与他类的初期区分绝不是以社会关系为异,人之初的人的关系仍是如同动物的子随母的方式。这就是说,初人的血缘关系只能是单亲血缘关系。 群是人类初期最早的“社会建制”,其功能是为了便于对付自然以求得人的共同生存。然而,群是一种游离和无核心凝聚的集体。即使人类发展到新石器时代早期,这种性质依然存在。根据考古资料,大约在距今10 000-8 000年左右,在我国长江以南地区的洞穴遗址中,就发现古人群聚中存在这种松散的结合。随着群生存条件的改善,群的扩大、重组和交往,人们必然会产生增强自身所在群体的凝聚力和固定性的要求。群向有核心的稳定的形态发展也就成为必然。 第二,氏族是家庭存活的第二载体。群的发展、重组,使同一血缘谱系之人聚居一起便形成了氏族。氏族组织的稳定促进了中国早期家庭的发展,也促进了中国早期建立在家庭血缘关系之上的社会组织机构的发展。距今8 000-7 000年前是中国农耕文化发展的第一阶段。根据考古资料,我们发现了一批该阶段有价值的关于中国上古社会组织的发展遗迹。比如位于内蒙古东部敖汉旗的兴隆洼聚落遗址。据碳14测定,它在距今7 500-7 000年前。在这个遗址上,考古工作者发现有十一二排半地穴房,每排大约有十个左右。“这些房屋排列整齐,井然有序,显然是经过周密规划、精心设计,统一营造的聚落”。(王震中:《中国文明起源的比较研究》,49页,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94。)之后继续在该遗址上发掘,则呈现出更多可以反映聚落社会组织形态的遗址。所以王震中先生认为,这个时期“较为普遍的”社会组织应该是,“若干个核心组成一个家族(即一排房屋),再由若干家族(若干排房屋)组成一个氏族,最后由一二个氏族构成聚落共同体”。(同上书,第49页。) 这种由血缘纽带形成的共同体是重要的,更重要的是,在这个时期,有血缘关系的人们肯定已经承认有一个权威的中心。这个权威就是有若干家庭共同形成的氏族组织机构。 构成氏族社会的成熟形态在距今7 000-6 000年前,现在已经发掘了许多该时代的文化遗址。我们从陕西临潼姜寨遗址中看到这一社会构成的成熟形态:小家庭—大家庭—氏族(聚落共同体)。大家庭的出现是人类家庭形态的新的阶段,但必将导致氏族的瓦解。 氏族社会是高于群的社会组织,它具有向心凝聚力。这从聚落房屋的排列是向心分布可以得到启示。这一时期聚落房屋皆呈向心分布,有许多考古资料可以证明。这是人类特有的禀赋,这种向心分布既反映了当时人的某种先天观念,也反映出人类天生的依赖性:依赖父系或母系的长辈。它虽是人类的本能或天性,但它却促使了向心凝聚的产生。所以向心凝聚是人类发展到该阶段的必然要求。当然这种特性对人来讲是根深蒂固的,因为即使是今天的人们仍有这种依赖。 第三,家族居于实,氏族居于虚的时代。大家庭的繁荣促使家庭产生。家族的血缘谱系与氏族谱系相比是更为亲近的。大家族的同居共生并繁荣壮大,使氏族的权威有逐渐丧失的趋向。但是家族要代替氏族而成为家庭存活的新的载体,这仍要走很远的路。然而,大家族左右氏族使氏族管理出现软弱性和松散性,同时,不可避免的是家族之间的差异越来越明显。 因为原始平等和公正仍是人们衡量社会组织首领的标准,这就要求氏族仍必须以某种形式或某种权威存在。某大家族挟氏族而令诸小家族,也需氏族以某种方式存在。氏族未被大家族代替说明它仍有存在的必要,于是,被大家族左右的氏族出现了具有神圣权力的氏族图腾。图腾的出现,不管其有几种可以猜测的意义,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它表明了人的自然权力的丧失。图腾是因维系氏族权威中心的要求而出现的,尤其是图腾崇拜的单一性说明图腾的效用是带有强制和集中统一性的。这也明显地反映了权力要求的萌芽。权威的虚设和权力的要求在这一时期所起的作用是互补的。然而这种权威的虚设和权力的扩张的共生一直延续到国家形态出现之后,并成为国家政治斗争的核心内容。在这一时期,这种共生只表现在血缘关系的内容,但它在历史演进中所产生的影响是深远的。 氏族社会是相对稳定的具有较长时段的社会形态,它的社会组织因有超人间力量的介入而显得不可突破和变化缓慢且平和。家族的血缘联系虽然在此时人的生存发展中起着实质性的作用,但氏族社会的权威性组织机构也因可以借助其权威而得以不断完善。在历史演进的形态上,氏族的权力谱系一般认为是由母系血缘关系发展到父系血缘关系,再到氏族的联盟。联盟的出现更是家族权力的权威象征,家族成为联盟的真实性基层单位,其真实性表现为生产、分配、交往等许多生活层面的具体方面。应该说,在联盟之前的父氏家族时代,已具备了国家组织的社会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