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态能力是“皇帝的新装”吗?

——构成、功效及理论基础

作 者:

作者简介:
江积海,重庆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重庆 400030 江积海(1975-),男,福建连城人,重庆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副教授,管理学博士,研究领域是战略管理和创新管理,E-mail:jiangjihai@cqu.edu.cn(重庆 400030)。

原文出处:
经济管理

内容提要:

动态能力观的研究历经15年发展,有助于解释战略与绩效的关系,但是,也面临概念、构成、理论体系、功效、应用价值等方面不清楚的争议和批评。本文旨在分析动态能力构成及其功效的来龙去脉,重点梳理动态能力产生的理论和环境背景,解构动态能力的构成,剖析动态能力与竞争优势关系的主导逻辑及理论基础。研究认为,动态能力观具有深厚的理论渊源和环境背景,现有文献中不同的动态能力框架可以解构成“位势组合”、“流程组合”、“路径组合”三个模块,三个模块及其构成要素的相互作用,共同提升了企业竞争优势和绩效,而解释这个主导逻辑的理论基础包括企业资源观、演化经济学、企业行为理论等。动态能力观作为解释动态环境下竞争优势本源的新理念和新方法,在理论基础、构成、功效及实际意义等方面应当得到更多的重视和深入研究,使其理论体系和内容框架日趋成熟。


期刊代号:F31
分类名称:企业管理研究
复印期号:2013 年 02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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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引言

      战略管理研究领域关注的一个中心问题是:企业竞争优势来自何方?或者说企业间异质性的成因是什么?这既是最核心但也是最困难的研究议题。20世纪50年代,Bain(1956)和Mason(1957)的S-C-P(structure-conduct-performance)范式和80年代Porter(1985)的哈佛学派从企业外部的产业环境和竞争结构中寻找问题的答案;20世纪80年代的企业资源观(resource-based view,RBV)则从企业内部的资源和战略要素探寻竞争优势的根源;20世纪90年代初Prahalad & Hamel(1990)提出核心竞争力来解释竞争优势的源泉。20世纪90年代末,Teece等(1997)提出的动态能力观(dynamic capabilities view,DCV)则试图从企业所拥有的某种更为特殊和抽象的能力—动态能力—来理解动态环境下竞争优势的源泉。时至今日,动态能力虽已提出15年的时间,但关于企业竞争优势源泉的理论和方法依然是百花齐放①。动态能力是指企业整合、建立、更新企业内外部竞争力以适应外部变化环境的技能。也就是说,DCV认为,企业所拥有的动态能力,作用于现有的资源或普通能力,从而影响到企业竞争优势的创造和持续。动态能力与竞争优势关系的主导逻辑虽历经多年的发展,但仍被认为是处于初始阶段(Helfat & Peteraf,2009),而且伴随着众多的批评和责难,批评动态能力概念和构成不清、缺乏理论基础和实证证据,甚至有学者以“皇帝的新装”暗示动态能力是虚无缥缈却为众多学者津津乐道(Foss,2009),因此呼吁放弃(Arend & Bromiley,2009)②。

      因此,本文旨在追溯动态能力提出的理论渊源,理清动态能力与竞争优势关系研究的发展脉络,界定动态能力内涵和构成,梳理动态能力与竞争优势关系的主导逻辑,归纳动态能力研究的不足及演绎其未来研究方向。本文的主要贡献在于:第一,将DCV放到更长时间和更宽泛的背景下讨论,刻画动态能力与竞争优势研究的发展路径;第二,综合现有文献中动态能力的内涵和构成,提出动态能力的构成框架;第三,理清现有文献中论证动态能力与竞争优势关系的理论基础,指出未来理论推演和实证研究应当注意的问题。

      二、动态能力:衍生背景

      动态能力的理论发展可以追溯到1934年熊彼特主义竞争理论。熊彼特认为,“创新”是指将原始生产要素重新排列组合为新的生产方式,以求提高效率、降低成本的一个经济过程。创新形式包括新财富的创造、新生产方法的采用、新市场的开辟、新资源的开发和新产业组织的形成。企业因创新而获取暂时性垄断权,并由此而获得超额回报,即“熊彼特租金”。熊彼特将企业家视为创新的主体,其作用在于创造性地破坏市场的均衡,即“创造式破坏”,这是一种从内部不断变革经济结构、不断破坏旧结构又不断创建新结构的产业突变过程。这与动态能力所要达到的目的是一致的。但是,这些经济学上的宏观观点,在20世纪60年代至70年代产业组织理论盛行于战略管理领域时,并没有立即引入到微观企业中来。Penrose(1959)认为,企业成功源于企业内部的管理才能,这个观点当时也没有引起重视。直至Wernerfelt(1984)发表企业资源观的一篇论文,引发战略学者的关注,焦点由企业外部转向企业内部寻找竞争优势的本源。事实上,资源是生产过程中的投入要素,它们是分析的基本单位,就本身而言,资源几乎没有生产能力。生产活动要求对资源进行组合和协调,而能力是利用一组资源完成某些任务或活动的技能。资源是能力的基础,而能力是资源的使役行为。

      接下来的几年里,竞争优势本源分析的最小单位由中观的产业结构转向微观企业资源、由具象的资源和惯例转向抽象的能力和知识,能力的类型也由具体的某种运作能力或职能层面的能力向抽象的能力概念转变(如图1所示)。Cohen & Levinthal(1990)提出吸收能力,指企业认识新的外部信息的价值,吸收它们并应用直至把它们转化为商业结果的能力;Prahalad & Hamel(1990)提出核心竞争力,指特定企业的、难以模仿的并为顾客创造价值的知识和技能;Leonard-Barton(1992)提出核心能力,指那些有重大的战略意义和创造竞争优势的能力。核心能力是能力集合,如整合组织和技术要素,使企业能在给定战略要素价格条件下动态选择最优战略。核心竞争力更多指事后的结果,而核心能力则强调事前的过程;Kogut & Zander(1992)提出合并能力,指企业创造现有新知识的新应用,并通过内外学习整合知识的能力;Iansiti & Clark(1994)提出整合能力,指将企业各种竞争力有效地整合的能力,以及开发新的竞争力;Henderson & Cockburn(1994)提出架构能力,指企业从外部获取知识并整合知识的能力。

      

      图1 动态能力概念的衍生路径

      与以往不同,这些新能力类型及其内涵不是强调企业所拥有的普通能力或价值链职能层面的运作能力,而是对具体资源或无形知识进行改变的抽象能力。但是,这些能力都专注于某个企业特定的对象——知识,专注于企业某个职能——产品创新。与此同时,企业的经营环境日益显得动荡和不确定性。正如D'Aveni(1994)所提出的超竞争,认为当时企业处在超竞争的环境下,这是一种优势迅速崛起并迅速消失的环境,企业并非靠凭借某项核心竞争力就可以建立起永恒的竞争优势,而是必须通过一连串短暂的行动来建立一系列暂时的竞争优势,从而使企业能够在较长时期内保持竞争优势。因而,核心竞争力成为了核心刚性,过往竞争优势的基础成为未来成功的绊脚石,卓越企业的“敌人”首先是自己,企业需要在环境变化或竞争对手行动前先“革”自己的“命”,即“创造式破坏”。总之,现有文献提及的能力类型分析对象过于狭窄(如知识,而不是全部对象),关注职能过于局部(如新产品开发,而不是其他职能),以及企业间的动态竞争,呼唤某种考虑企业层面竞争优势的、关注企业内部所有分析对象的、适用于动态竞争环境下的能力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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