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20世纪是科学竞争的时代,那么21世纪就是综合发展的文化时代。教育是文明的构成要素,教育内容与目标体系充分体现着每一时代的文明特色,同时又反过来在适应每一阶段的文明形态中参与着对新的文明的塑造。翻开人类的社会教育史,就会明显地看出它大致经历了神学时代(在东方是与圣教相对应的俗教——儒教纲常,即儒学教化与教教育体系)与科学时代(即以西方文明为主的大西洋时代),如今正转而走向综合发展的文化时代。世界各国都在构筑适应这一综合时代文明需求的文化教育体系,它主要包括这样几个人文主题:理解科学、关心教育、素质教育、双语教学及语言教育与健康教育。这一面对新的世界文明的跨世纪发展的文化教育体系能否成功,是各国在即将来临的21世纪能否以教育做为综合国力软实力介入文化战略的文明竞争而获得最后成功的关键。 一、“理解科学”与复合教育 “理解科学”的教育,始于80年代初。1982年美国理科教师协会发表了题为《科学、技术、社会:80年代的科学教育》的报告,提出了“理解科学”的命题,并且从理论上对新型科学教育的目标和原则进行了论述。1985年,英国皇家学会组织了一个专门委员会,对英国公众的科学素养作了大规模调查,并据此发表了题为《公众理解的科学》的报告,更加全面系统地阐述了“公众理解科学”的意义,亦即对科学的价值与功能的判断在教育发展中的重要作用及其内容、方法和体系特征。这一科学教育中人文主题的确立,对教育发展起到了划时代的历史作用。“西方科学教育的发展历程大体可分为三个阶段:从远古到夸美纽斯、卢梭所处的时代为第一阶段,重在自然事实的教育;从工业革命到20世纪中后叶为第二阶段,重在科学知识的教育;从本世纪80年代开始,进入第三个阶段,这就是我们所说的‘理解科学’的教育阶段,其基本特征是,重在‘科学、技术、社会’的综合性教育,以教会学生理解科学、善待科学,保持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为主要目的。”(注:见周川《科学教育的新概念:理解科学》,《中国教育报》,1995年10月17日,第一版。)为此美国理科教师协会1982年的报告中,提出了科学教育的五项主要任务:发展科学探究能力;传授科学知识;应用科学于个人和社会决策的能力;加强对科学本身的理解及其态度价值观的培养;在与科学有关的社会问题上正确处理科学与社会的关系。1985年英国皇家学会的报告则提出学校教育的任务是:理解科学思维的方法与过程;获得多种智力体力技能;掌握科学知识,进而理解科学本身;理解高技术社会的本质以及科学与社会的相互作用。 “‘理解科学’首先代表了科学教育的一种新的理想和目标。传统的科学教育,重在教会学生如何掌握科学、运用科学以改造自然。而‘理解科学’的教育目标,则不仅仅是教会学生如何掌握科学,而且还要求教会学生如何对待科学。因此,这里的‘理解’二字,具有非常丰富的含义。从对象上说,它不仅指理解科学知识和科学方法,而且还指理解科学的本质与社会效应;从性质上说,它不仅是一种认识活动,而且也是一种意向活动,一种重在培养关于科学的态度和价值观的活动。”(注:见周川《科学教育的新概念:理解科学》,《中国教育报》,1995年10月17日,第一版。)因而它具有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的复合教育功能,它“是编制科学课程的一条新的指导原则,这条原则的核心是综合化,其最重要的形式便是近十多年来在发达国家兴起的‘STS ’课程(即‘科学—技术—社会’相统一的课程)。”“ STS课程的特征是综合反映科学、技术和社会的本质及其相互关系,把科学的内容放到社会的背景上来编制。”(注:见周川《科学教育的新概念:理解科学》,《中国教育报》,1995年10月17日,第一版。)这样就加重了自然科学的人文倾向。如英国的“社会中的科学”,澳大利亚的“普通科学”、“自然界中的人”,美国的“社会中的化学”,荷兰的“社会中的物理”等,都表现了对科学史和科学社会效应、生态、环境与伦理等人文内容的重视,构成复合教育的丰富内涵。 不仅如此,一些社会科学,如经济学科,也加强了人文教育的复合内容。在美国,“经济教育作为融合的学科是:美国史、社会科、世界史、公民等等。”“经济教育的目的是,使学生能够作出有效的决策,成为负责任的公民。更具体地说,是使他们能够对于社会和个人面临的经济问题,作出合理的理解和判断。为此,作为经济教育,便是通过经济学基本概念的习得和合理的研习实践,旨在培养经济理解力。就是说,经济教育的终极目的,是同培养负责任的公民这一社会科学目标相同的。”(注:如上引文见钟启泉,汪凌《美、英、德、法四国社会科学教育的历史发展及其特点》,《外国教育资料》1995年第4期。) 科学教育人文主题的确立和发展是因为人们日益认识到科学的作用、功能与价值需要以人文思想的综合文化智慧来掌握,才能为人类带来幸福,否则科学也可能反而会给人类带来伤害和破坏,甚而使“世界上大多数人都走向极其危险的境地”。(注:如上引文见C.P.斯诺《两种文化》,三联书店,1995年版,第 3、4、5、19页。)科学固然“是我们理解、控制和利用自然界某些方面的能力”。然而无论科学还是技术,都具有“行善和威慑”的“两面性”作用。“在全部历史中它都给我们带来了福和祸。”“当人们最初制成原始的工具并爬到开阔的草原的时候,这些工具最初的用途之一似乎就是为了杀人。诚然,农业的文明改变了社会生活,却也造就了某种可供调动的有组织的军队。诚然发生了第一次工业革命,技术这种两面性的最明显的事例,也许要算是医药的效力,对于人类来说,医药是所有技术中最重要的一种。在过去的两代中它扩展到了全世界。即使在最贫困的国家,它也把婴儿死亡率减低到二百年前英国大多数特权家族所无法置信的程度,这绝对是件好事,没有人——除非他丧尽了天良——愿意取消。但是它却直接把我们卷进了今后五十年中将成为最大危险的人口洪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