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险教育:目的、向度与路径

作 者:

作者简介:
肖祥,浙江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浙江 金华 321004; 郭云瑶,浙江师范大学 教育学院,浙江 金华 321004 肖祥,哲学博士,浙江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田家炳德育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导师。

原文出处:
西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内容提要:

日趋严峻的全球社会风险警示我们风险教育的必要性和紧迫性。风险教育是在“全球风险社会时代”具有“工具性”和“价值性”双重教育目的,旨在提升风险应对能力和涵养人类关怀的教育实践活动。风险教育遵循着“我们如何变得更好”的主体性向度、“我们如何更好地在一起”的责任伦理向度、“我们如何更好地生活”的价值生成性向度和“我们如何更好地走向未来”的人类关怀向度,通过强化意识、转换思维、构建理论、健全制度以及优化实践等方面探寻风险教育实施的新路径,有效应对风险,走向美好未来。


期刊代号:G1
分类名称:教育学
复印期号:2022 年 11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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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D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9841(2022)03-0042-11

       DOI:10.13718/j.cnki.xdsk.2022.03.004

       政治冲突、恐怖主义、经济危机、资源短缺、文化侵略、网络安全、生态危机、自然灾难、粮食安全等“黑天鹅事件”[1],无时无刻都将人类置于风险之中。在此背景下,风险教育逐渐成为学界关注的热点问题。现有研究主要是对风险教育的必要性及其开展路径[2]、风险教育的意义[3]、风险教育纳入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性[4]、学校风险教育存在的问题与体系构建[5]、大学生如何加强风险教育的问题[6-8]、现代社会风险教育与构建和谐校园的关系[9],以及对不同种类的风险教育研究,如金融风险教育[10]、法律风险教育[11]、旅游风险教育[12]、职业风险教育[13]等。然而现有关于风险教育的研究,无论是研究成果的数量还是研究的理论深度,都难以与现实的紧迫需要相切合。当前,社会风险已经不是一个国家、一个地区的问题,而是已经成为人类共同面临的全球性问题。尤其是自2020年开始至今依然肆虐全球的新冠肺炎疫情,更是将整个人类抛入前所未有的巨大风险中,“我们今天生活于其中的世界是一个可怕而危险的世界”[14]。在此情势之下,迫切需要风险教育对如下两个问题作出有效回应:其一,在“全球社会风险时代”,风险教育何以成为应对社会风险的一剂良方?任何单纯的学科视角或功利性的专业视角,都难以确证风险教育的紧迫性和重要性,而是需要从价值论高度对其加以廓清。其二,应对越来越呈现出全球流动性、综合复杂性、显著不确定性的全球社会风险,教育该何为?显然,任何单一的思维向度或孤立的实施方法,都难以有效应对,多维度的致思向度和系统性的实施路径才能提升风险教育的整体有效性。概而言之,在经济全球化发展和世界形势波谲云诡的今天,对风险教育的蕴涵、向度及其路径的探究,无疑是一个紧迫的问题。

       一、风险教育及其目的

       传统意义上的风险常常与“遇到危险”同义,但是随着人类活动愈加具有复杂性和深刻性,现代意义上的“风险”(risk)被确指为遇到破坏或损失的机会或危险[15]。今天,“风险”一词从哲学、经济学、社会学、文化学等领域被赋予了更广泛更深层次的含义,但毫无疑问风险的产生与人类决策和行为之间的密切联系越来越被清晰地认识,其核心含义也越来越确定,即风险表征着未来结果的不确定性或损失。“现代性从传统社会中脱缰而出,致使风险的范围不断扩大、风险的强度持续升级、风险的种类愈加复杂、风险的不确定性日益增强,它说明,一种崭新的、以风险为特征的现代社会已然形成。”[16]

       直面风险,人类的教育活动从未停止过反思和引导,如政治风险教育、经济风险教育、法律风险教育、创业风险教育等。就其基本内涵而言,风险教育就是培育人如何应对风险的教育实践活动。在历史唯物主义的视域中,风险教育指向生活实践,是历史性与现实性的有机统一。风险教育的历史性要求在风险教育中关注一定社会历史条件下生活主体所遇到的物质前提或现实基础、人类社会生活方式的变化和发展特性、社会生活过程的总体性,风险教育的现实性要求关注生活实践过程的现实必然性、现代社会发展的价值目标、人的全面发展和美好生活的价值理想。

       从教育目的而言,风险教育不仅有“工具性教育目的”,更有“价值性教育目的”。“工具性教育目的”是集“风险意识”“风险知识”“风险思维”和“风险应对能力”的目的综合体。一是培育风险意识,这是应对风险的心理准备。无论是中国古代“安利者常乐易,危害者常忧险”[17]的风险意识观,还是西方开启资本主义的如航海探险等经济活动,或是工业社会现代性危机,风险意识成为时代变迁的主体性应对标识。二是掌握各类风险知识技能,这是有效应对风险的必然要求。“知识就是力量”,风险知识技能可以有效避免风险应对的盲目性、提升风险应对的精准性和有效性。三是风险思维的形成。风险应对尤其强调以人的一种相对成熟或理性的思维来认知对待事物。由感官触摸到的认知理解的状态,或许会引发恐惧和担忧,只有形成一种正确的思维走势和相对完善或理性的思维图示,才能形成风险应对的理性自我和思维认知,这正是风险教育的根本任务。四是发展风险应对能力,这是提升风险应对效率的有效之举。风险应对能力不单指个体能力,更是群体主体、人类群体对风险的整体性应对能力。

       “价值性教育目的”就是通过风险教育提升人们的价值意识,为现代生活指示价值选择路向。其一,风险教育要塑造人对自然和他人的主体自觉的价值意识。“自然界起初是作为一种完全异己的、有无限威力的和不可制服的力量与人们对立的,人们同自然界的关系完全像动物同自然界的关系一样”,人的意识是“纯粹的畜群意识”[18]81-82。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对自然界狭隘的关系决定着他们之间狭隘的关系,因而人的意识不是正当的价值意识,“人是价值”的目标常常被“人是工具”所替代,由此造成了种种人为的社会风险。其二,风险教育还要致力于涵养人的伦理精神和提升人的道德境界。抵御风险,需要将他人、自然、社会和整个人类纳入伦理视界,建构和谐的伦理关系,也需要提升人的道德素质和道德能力,将“为自己”的利益谋划转变为“为他人”和“为我们”的伦理共享。其三,风险教育还要为社会生活确立善的价值导向。如果说价值意识是价值行动的先导,那么,在社会事实和人的异化事实中确立社会生活的善的价值,才能为人的现实实践活动指明路向。“价值性教育目的”使得风险教育成为一种对生活实践的价值逻辑建造的独特教育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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