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为什么要研究文学理论话语体系构建问题? 文学理论话语体系构建,对于文学理论研究和建设来说是一项事关全局的重大问题。话语是概念的最高形态,决定着文学理论学术体系的特色,对整个文学理论学科体系的发展也起着重要作用。文学理论话语体系是思维能力、理论水平、精神风貌的载体,关系到文学理论功能的执行和实际影响力。研究文学理论话语体系构建,不能孤立地进行,须同它的学术体系联系起来,这样才能获得科学的认知,因为话语体系和学术体系是密切关联、相互制约的。 文学理论是哲学社会科学的一部分,文学理论同其他学科一样,本身是由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构成的。研究文学理论话语体系与学科体系、学术体系之间的关系,是绕不过去的课题。众所周知,文学理论本身又分为中国文学理论、外国文学理论、古代文学理论、当代文学理论,具体来看,又可分为文学社会学、文学心理学、文学生态学、文学人类学、文学管理学、认识论文学理论、主体论文学理论、存在论文学理论、生存论文学理论,等等。可见,作为一门历史科学的文学理论,在纵向与横向上是相互连接、相互渗透的。 各种形态文学理论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已形成多年,它们在现实中所发挥的作用是各不相同的。那么,今天我们为何还要专门讨论文学理论的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问题呢?我认为,这主要是从现实状况着眼,毕竟我们的文学理论在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构建上确实存在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什么问题?主要就是“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建设水平总体不高,学术原创能力还不强”,尤其是“在建设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上功力不足、高水平成果不多”。[1]这个判断,是习近平对我国哲学社会科学整体状况做出的,对于文学理论学科来说也完全适用。 每个学科都要构建成体系的学科理论和概念,文学理论当然不能例外。文学理论成体系的学科理论是它的学术体系,成体系的概念和术语是它的话语体系。“概念是思维的细胞,是理性认识的基本形式。概念以语词的形式反映事物的特有属性,表达思想的内容。一个学科的一系列基本概念,把语言和思想连接起来,陈述本学科基本的理论内容,构成了表达学科学术体系的话语体系。”[2]所以说,加强文学理论话语体系的构建是十分重要的。 文学理论研究的任务在于揭示文学活动的本质及其规律,它必然遵循从现象到本质,从感性具体到抽象思维,从抽象思维到思维具体,再到对象具体整体的认识过程。而在这个过程中,概念的产生则是认识发生飞跃、从感性阶段上升到理性阶段最为显著的标志。文学理论话语是否具有合理性和科学性,无疑是一把判断的标尺。因为“人们在实践中引起感觉和印象的东西反复了多次,于是在人们的脑子里生起了一个认识过程中的突变(即飞跃),产生了概念。概念这种东西已经不是事物的现象,不是事物的各个片面,不是它们的外部联系,而是抓着了事物的本质,事物的全体,事物的内部联系了。概念同感觉,不但是数量上的差别,而且有了性质上的差别。循此继进,使用判断和推理的方法,就可产生出合乎论理的结论来。”[3]287反之,使用不是从实践中得来的概念,不是经过辩证思维的概念,而是“闭门造车”或依仗权势、地位和行政手段提出某些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要想得出所谓“合乎论理的结论”,那就比较困难了。 二、文学理论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的共生关系 文学理论的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是不可分割的。文学理论学术体系是揭示文学本质和规律的成系统的理论与知识,其话语体系则是文学理论和知识的词语表达,是学术体系的表现形式和语言载体。文学理论的学术体系只有通过自己的话语体系才能作为一种对象性的存在表达出来。因此,文学理论的话语体系只有准确、充分地表达文学理论的学术体系,才是成熟的话语体系。文学理论只有以一系列具有专业性、系统性的概念、范畴、命题揭示客观对象的本质和规律,构成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的统一体,才能称其为一个成熟的、健全的学科。譬如,关涉文学本质的“社会意识形式”概念,就同唯物史观文学理论的学术体系紧密地勾连在一起;再如,文学理论上常见的“生活”的概念,是从“生命”“身体”“生存”“存在”等意义上去理解,还是从“生产”“实践”“活动”“创造”等意义上去理解,就与不同的学术体系密不可分。 恩格斯在《资本论》第1卷英文版序言中阐述《资本论》的术语时,曾说:“一门科学提出的每一种新见解都包含这门科学的术语的革命”[4]32。可见,文学理论这门学科的新发现、新见解,也必然是伴随着新概念和新术语的出现的。文学理论的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之间,是包含着内在差别的对立面统一关系。文学理论学术体系构建的关键是它的话语体系的构建,我们正是从这种认识出发来专门讨论文学理论的话语体系构建问题。 马克思说:“观念、范畴也同它们所表现的关系一样,不是永恒的。它们是历史的、暂时的产物。”“观念的形成都是不断运动的,只有运动的抽象即‘不死的死’才是停滞不动的。”[5]142任何文学理论话语体系都不是永恒真理的显现,而是在回答和解决当时文学面临的重大问题时形成的。当历史进入新的阶段,现实就需要有一个与该阶段相适应、总结该阶段文学基本特征、反映该阶段特有精神的文学理论形态和话语体系。 事实也确实如此。一般说来,文学理论学术体系与话语体系的形成和发展并不完全是同步的,采用旧的话语体系表达新学术观点的情况很常见,新话语体系的形成往往需要一个较长的过程。中国古代文学理论话语体系的逐步确立和逐步精确化,就是一个明显的例证。此外,在文学理论学科体系中,还会出现“同一概念用不同的语词表达,同一语词在不同场合具有不同的含义,同一术语在思想、理论发展的不同阶段发生含义上的变化等情形”[2]。一些看上去相同的文学理论术语,在不同体系和不同学派中可能含义既有关联又有重大差异。例如“实践”这个概念,文学理论上用者很多,有学者甚至用“实践”给某种文学理论或美学冠名,但深究起来,在各种用法中该词的真实内涵是很不相同的,甚或可以说,在这个字眼下既隐藏着理论上的唯物主义路线,也隐藏着唯心主义路线。这成为我们关注文学理论话语体系研究的又一个原因。